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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05 20:04筆記:
 

前天是九份迎媽祖的大日子,黎明後沒見到聚福社的大師兄一如往常在準備當天陣頭的所需。讓我有些詫異,陣友說他跌倒住院半個多月了。這才想到,是十多天沒在黎明後看到他散步了。

 

民國9662月路過他府上,頭一回見面,蒙他的邀請在他府上喝著他剛採的九份大竿林茶,並且為我演奏下弦仔與好幾齣戲曲片段。

 

兩個禮拜前,因為脊椎有些疼痛而沒下山去搬書。書店旁的九份大竿林福住里活動中心傳來嗩吶,簫,鼓,.....鑼,下弦仔等等北管樂器的吹打拉彈的演試聲,這裡是聚福社神龕與陣頭樂器的所在。

 

電線桿上的五色鳥也咕嚕咕嚕地叫著。

 

而我呢,趁著春雨停歇後的陽光,正在鋸開220公分高,120公分寬,12釐米厚的木板子,準備做成十六座黑膠唱片的儲存箱。

 

夕陽已經照進我書店的門內。

 

大師兄從活動中心走出來。原來一下午都只有他一個人在舞弄那些樂器。

 

要拿椅子給他坐,他說,不能坐,年輕時揹重物,膝蓋與腰都受傷了,坐了要站起來很困難。再十幾天就是咱人四月初一九份仔迎媽祖,不來試樂器不行。看了看我鋸好的一塊塊木板就說我的木板沒有抓好尺寸,箱子會有五公分寬的空隙。

 

我一組裝,果然是。好驚訝他怎麼那麼準,那回的聊天,知道他是挖了四十年的煤礦與金礦的老礦工。

 

笑著告訴我,新兵訓練是在關東橋,下部隊是馬祖。身家調查時,調皮,明明是國民學校畢業,兵籍資料就填個不識字。到了關東橋因為北管的羅東師父都以湖廣官話教我子弟戲,所致,也能與外省仔的官與兵溝通;讀過暗學仔又學過子弟戲比外省仔還懂中國的歷史人物,所致,與外省仔兵有話講,無予人看輕。被發現有數學天分,就當了下士測量班長。

 

光復時國民學校剛好讀到四年級。十四歲卒業後,不愛讀書,老爸就組了一臺礦坑內用來照明的磺火燈給他。他就歡歡喜喜入坑做大人工的二手。

 

彼時陣,老爸又送他到大竿林吳如玉先生的暗學仔(私塾),這裡就是樂伯二手書店所在的聚落的迴車場(基山老街與輕便路交接口)

 

大師兄隨即背誦了一段論語的經文給我聽。然後說,五六點,從九份小金瓜露頭至四號坑大眾廟之間的三坑仔出坑之後,返入厝燒了香感謝祖先保佑,就洗身軀,吃完飯,然後就去暗念給先生聽。

 

迴車場過來的第一間是吳如玉先生的企家(住家),第二間著是學堂。一個班有三,四十個人,有四,五十歲的大漢人也有細漢仔。

 

頭一本點的是三字經。先生一初見面就用河洛話點三頁,點一遍,隔一天就要暗念給他聽。

 

他不曾被敲過頭,真多同年紀的細漢子仔,常常暗念不出就會被打得很慘。

 

暗學仔讀完,八點就去學子弟戲;十點學完,吃點心,返去厝內睏,第二天又去入坑。

 

我好好奇,吳如玉老師只是唸一遍,也沒解釋經文,他如何記得住?

 

大師兄很得意地說,這是遺傳。媽媽不識字,但是三字經,四書,她都能背誦,文天祥,岳飛,唐明皇的故事也都曉得。他每一回,在厝腳前的亭仔內暗念不出,他媽媽著會接續落去唸出來。

吳如玉先生只教他三個月就因為老而散館了。彼時陣,吳老師除了戴眼鏡,還要手持一個放鏡(放大鏡),沒甚麼頭毛,顯得真老款。

 

我說那很可惜啊,沒有繼續上私塾。大師兄說,七天整本的三字經就暗念完成。

他就從頭到尾背給我聽。真是佩服,記憶力真好。

 

少年時只是覺得讀漢文真好玩,沒得讀不懂得可惜,一天到晚瘋著玩,穿著木屐去撞球。更何況,沒有暗學仔可以唸,學子弟戲亦是共款的忠孝節義,關關雎鳩;顛倒,認為在九份讀書沒甚麼多大用處,和同一輩的人一樣,國小一卒業就急著入金坑,想欲賺大錢。

 

我問說,那有沒有大著金過?

 

大師兄說:若是分金簿(挖金股東名冊)有他的名字,就挖不到;若是做別人的辛勞(員工)就有過。

 

我聽了不禁笑了出來。

 

大師兄說,他這世人趁的錢都是勞力錢,很粗作,不是輕可錢。永過,做金坑真趣味。汝若是有興味也可以去向臺陽金礦公司貝+(承租)金坑。所致,庶常做頭家分(插股)金坑,也庶常做辛勞挖金坑。但是他沒有土地公福,若是做頭家,不曾剪到脈(挖到富礦脈);做辛勞著會大著金。

 

我說,那土地公不是很愛創治您?您看得很開喔。

 

大師兄說,他對錢很看得開。舉個例,也曾有送死人的,需要北管的頭手來鬥掌,我甚麼都會,對子弟來說,會打鼓,那所有的樂器幾乎都會了。而他打鼓更是在行。二十幾年前,常有頭家對他說別人1300,他15001500好賺,可是他不曾去,但是也不能失了人的意,就對頭家說:只要彼一工(那一天)大竿林不出陣,我就去。因為不確定,對方就知難而退了。

做憨子弟做了快七十年,怎麼說呢?請子弟都是義務性質的。哪邊的友團有需要,他們就去喔演(幫忙)。百年來的傳統,瑞芳,九份仔的請子弟是不收錢的。收錢的話,就沒有人款待他們,只是當他們是被請的使用人。

 

人若拚過著算贏,雖然與人分金坑幾若次,攏總算起來虧了幾十兩做辛勞時所粒積的金仔,但是,現此時想起當時的少年夢來也真是有價值。

 

我好納悶,當人家的員工,前前後後的十來年時間也能累積幾十兩黃金來賭幾把當挖金頭家的夢?

 

大師兄笑著說:豬母有乳,豬仔著有通()吸。

彼個年代,臺陽金礦公司如何向政府申報黃金的產量,如何與官員交陪,他是不知道。

但是,九份仔欲做頭家的人,都要向臺陽寫字紙,臺陽的職員就會畫一區kada(坑道區)予人承包。有挖到才給臺陽抽分,一般都是著金的二割半(百分之二十五)。頭家要負擔所有的所費,一切的人工,相思材,.....鐵枝仔都要負擔,炸藥則是向會社買。會社不用付任何錢只要坐等分得約定的比例。比例有高有低,都是看礦脈富貧的可能性而事先約定。

 

若是著金。車大分的【頭家】(承包者佔大股份的股東)就會通知會社(指臺陽金礦公司)。會社就會派【巡丁】與【職員】來做記號來封(指封)。第二天,【巡丁】來看,確定沒有偷挖,就會在一旁監視,然後再由頭家派來的【監督】指揮礦工開挖。

 

開挖時,落在塗腳(地上)的金仔屎(金屑),礦工可使撿起來兜起來(潛規則,掉落地上的黃金碎粒歸屬於礦工所有);當天挖完,監督(頭家的職員)就會分一許(一些)黃金塊予巡丁說:勞煩囉,請提去飲茶;分一許給辛勞說:師傅辛苦囉,請提去飲酒。

一般來講,監督會拿出空五(總共是百分之五)予巡丁和礦工仔共同分紅。

礦工仔是領頭家的薪水,巡丁和職員是領會社的月給。礦工仔有算工(以日計薪)的,也有算尺的(以挖掘坑道的長度來算)

 

這著是礦山人,暗無天日的,有福著會大家享。有錢就大出手。著金,大家有份。

巡丁是頭家第一要巴結的。做頭家的,庶常到巡丁的厝內飲酒。約束好時間,會先買一盒餅仔,將錢藏在餅的下腳(底下),到了巡丁的企家,就會講:一向承蒙照顧,今仔日又來打擾囉。然後將餅仔盒提予巡丁的太太,說:這是騙子仔的。

 

這時巡丁太太道完謝就將餅仔盒拿去厝後,就會聽到啵一聲,停一會,然後就會喊:來啦,緊提錢去買燒酒請人客啊。

 

大師兄接著說,巡丁常常要顧守在坑道口。照規矩都要搜身檢查有沒有偷藏黃金。偷藏黃金會社的二割半的抽成部分就會少了,比如講,偷十兩,會社就會少拿二兩半的抽成。一起喝過酒後,巡丁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時陣,若是很久沒去送禮,巡丁也會講:手若閒,著來阮兜飲酒。他們一聽,就知道意思,當晚就會買一盒餅仔去巡丁家喝酒。

 

我問他第一回是和誰合股做頭家,挖金的成果又如何呢?

 

大師兄說,他十四歲入金坑,十八歲他爸爸就同意他做頭家。彼一年,他,姊夫参姊夫的小弟合股做一份,福住里(書店所在)的老潘里長的四個子一股,公家去小粗坑向會社分金坑。

 

我說那有大出金嗎?

 

他說:食飯配雞肉有,但是欲真好,彼就無。

 

我說當時人家都是白米加番薯煮成飯,想吃雞肉那得過年節,這樣應當也算不錯了。

 

他笑著說:沒有剪到抵(挖道富礦脈),大著金的話就到九份仔ㄔ+(音ㄗm,踹)酒家了,哪只有吃雞肉而已?

九份的三號,四號,...甚至九號國英坑,十號坑;猴硐仔的小粗坑,大粗坑所有的礦脈都是向著小金瓜。而金瓜石的石尾,本山都是向著大金瓜。小金瓜,大金瓜都是一百石,一百石向下鏟山。而他都是在小金瓜的礦脈區向土地公討生活。

彼當時,就在小粗坑的礦坑口,搭了一個簡易的寮仔,每天晚上兩個人當值,中餐七個人就在寮內簡單煮,沒有當值的就在家裡吃早晚頓。在這裡做了好幾年直到他二十二歲時去當兵。

 

這一輩子命很好,除了當兵那兩年,可以說都靠土地公生活,雖然沒有大富,可是太太與子女都很好。家裡不曾讓他煩憂。一輩子也不曾管過錢,輕鬆自在地做礦工與做憨子弟。

當兵前,趁的錢,都交給老爸,一角銀也不曾留著,老爸每天會給一些零星錢作所費;當兵回來,與招贅的大姊同住,當兵前體重是58公斤,當兵回來變成75公斤,衣服穿不下都是大姊置辦,直到結婚後趁的錢都還是交給大姐;民國53年九份的會社的金坑收起來了;老爸往生後,民國64年買了現在住的地方,才搬出來住,錢,就改交給太太。

 

金坑收起來後,就到基隆市八斗子調和煤礦挖煤礦。人未到名聲先寄到。一到了煤礦口,就有人喊:什麼人是九份仔大竿林的子弟?他一現身,那位工頭就說:你若是需要派車跟我講,你優先。

 

這是怎麼說呢?

 

大師兄說,庶常在煤坑礦底挖好了一落落的煤,還要等待礦車運出礦坑口的集煤場才能算完成。然而,礦車等待者眾,等個一兩小個時是常事。讓他優先那就是大特權了。這是對子弟戲的擁護。但是並不使用這份優遇。用的是頭殼。

 

有一位礦友老家和是來自山東的老芋仔,爽直,忠厚可是不太懂得交涉,本地人難免會吃他。每次一等就二,三個小時。有一回,老家和等了兩個小時,忍不住到坑口去要求派車。結果氣沖沖地國臺語齊發罵著回來。他是剛退伍沒多久的外省仔,河洛話講得還不是很輪轉,大師兄就陪他又上去。

 

一列礦車有五臺,大師兄一上去就說,某某人你是第二列的第五臺?喔,那這樣,山東仔是第三列的第一與第二臺。

 

大師兄就跟山東先生說:在外面行起,是要靠頭殼的;雖然你是孤孤一人的外省仔兵;但是咱們不吃人,也不讓人吃。看到誰是哪一列哪一臺,你就說你是他的後面,這樣,就沒有人敢佔前了。大聲罵沒路用,排隊就好,有理還要被人吃,就扑伊,我替你企風。

後手,老家和就常常找大師兄喝酒。

 

大師兄接著說,雖然不抓派車的特權,但是,第一回他從調和煤礦的坑口走出來時,對著搜身檢查有無夾帶煤炭的監督說:橐袋仔(口袋裡)的石炭都是厝內燒飯用的,不是欲賣的,你不可以沒收;也請你記得我的長像,看到我摸一下就好,無通(不可)囉嗦。

監督好氣又好笑,但是知道他就是大竿林子弟戲的頭手,就照辦了。

 

我說子弟戲頭手這名號這麼管用?

 

大師兄說:憨子弟的北管,開了我不少的時間,也開銷了不少錢。可是連我老爸攏真歡喜,四界講,後生十二,三歲起著是學子弟的。行路有風真揚氣。

 

不只這樣,甚至,打架時,大家也禮讓他三分。

 

看他這麼斯文又是學子弟戲的怎會打架呢?不過,民國96年他就告訴過我,他年輕時就是打架隊的先鋒。當時沒有請他舉個例。

 

大師兄說,大約是他四十歲的時候後吧?他的礦友某某某向我說某某某(姓名保留)為了爭礦車打了他幾拳。

大師兄就問:釘孤枝扑得贏嗎?說可以。於是大師兄就說:行來去,我替你企風。

大師兄說,礦山那時候不流行【霸凌】這回事。團體的利益可以擺陣械鬥,但是私人恩怨不是請頭人排解,就是單挑。單挑不贏就可以彼此搬救兵。

倚眾凌寡是會被恥笑的。企風,只是站在一旁觀戰不出手。

一到了瑞芳的內瑞芳,對方一見到那位礦友二話不說,馬上就往他頭上打。礦友不是打架人,一被打就傻了;大師兄當時只是來助陣但不是來幫忙出手,同行年紀較長的某某叔,就說:你還不出手,伊予人扑了。

大師兄一聽長輩發話了,將對方打得滾倒在地上。

對方問大師兄是哪裡的人好準備討公道。大師兄就說你再欺負他我就再打你,就是不跟他講。

大師兄一夥人到瑞芳街後驛喝酒去了。

人還沒回到大竿林的家裡,太太就問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而老里長也搖了電話叫大師兄到家裡,說:對方尋你覆藥。

大師兄說,我在外頭打架,最怕大竿林的頭人唸,更怕太太緊張。

 

我說,那後來有賠醫藥費嗎?

大師兄說沒有,因為內瑞芳的子弟戲的社長,與我一起共同參研過北管,甚至子弟戲最難的哭喪(koo  sonm)還是我演給他看的,拚戲,拚場,共同分別出陣過,將來也會是。一聽說是他,就要被打的對方吞下去。

 

我說,那時候子弟戲的社長那麼有權威?

 

大師兄說那時候頭人說甚麼就是甚麼。記得在十八九歲時,打了一個流氓。

光復時,臺灣還很有條理。國民政府到台灣後,小偷強盜多了起來,九份金山許多的頭人為了保護錯綜複雜的地下金坑道都會飼一屋子的鱸鰻(流氓)。舉例說,當你剪到脈,相臨坑道的頭家或許就會想來分金仔,政府與會社若是沒有能力排解,糾紛就起,就需要流氓就來拚輸贏。

有一回,十八,九歲吧?忘了甚麼原因侵門踏戶打了聚福社社長林添麟老爸所飼的流氓。那流氓向添麟老爸訴說。

社長說:伊扑你,你不會走()給他逐()?

那時候,礦山的頭人都是兼著礦主頭家與子弟戲社長的身分。都是這麼教子弟戲的少年輩的,以武勇為勝。添麟老爸常說:目珠要利,扑得過就扑,扑輸了或者是看看扑不過就回來討救兵別逞強。別削了咱們大竿林聚福社的面子。

 

子弟戲的頭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喊水水會結凍。大約二十五,六歲吧?那一年的五月節,他與八番坑一位礦友輪值要到四番坑。這位礦友同時也是這個礦車大分的頭家,大師兄也是分金分的股東之一。

五月節大家都休息。所致,大師兄到礦友家找他時,他就不願意去,而大師兄認為該他們輪值就該去。礦友很不高興,一路上發脾氣,到了坑內又罵東罵西,那時,磺火燈壞了,火祡盒又點不著,大師兄火氣就上來,就說:坑內有土地公在,我不扑你,出坑了後,你著細膩。

 

礦友一聽,出坑後就到柑仔店借了一把五百萬的雨傘在路上等大師兄欲拚輸贏。大師兄說:將五百萬放落來,連著三次還是不放。就互鬥了起來。出拳太重打落了礦友四顆牙齒。

晚上,社長添麟他老爸就將大師兄與那位礦友一起叫過去說:你扌+舉一支菸請他,因為你扑了他,你不對。他就雙手遞上一根菸,然後說,醫藥費多少再跟他說。

 

我問說,就這樣?那醫藥費呢?

 

他說,那個年代,頭人說的話就是聖旨,更何況是子弟戲的。醫藥費是沒有人會要的,因為那會被認為是賣肉錢。打輸了鼻子摸一摸就是了。只是很愧疚,後來也向礦友道歉而變成更要好的朋友了。

 

我說,你的手尾力怎麼會這麼大。

大師兄說:做兵在馬祖軍部出入時,攏會去耍樹輪仔(舉重)。那樹輪仔兩邊扌+舉起來總共一百二十臺斤,攏沒問題。人攏稱呼我大力士。

退伍回來後講給九份人聽,沒人相信。

有位賣石炭的無意仔伯,一肩擔起一百臺斤的火炭在九份的石級仔路叫賣。我當著眾人的面擔起來,大家即()相信我這大力士是真的。也因為這爾,礦坑內挖掘出來的金礦砂土,長長(常常)攏是我負責擔到會社磅,然後才交予水車間來提煉。

 

大師兄說,一生愛喝酒也愛抽菸。酒當時都喝紅露酒,米酒是不喝的,酒量好,與子弟或者是礦友們一天喝個兩,三瓶很正常;十年前開始不敢喝了,因為怕孩子們操心,認為老爸在尋死了;煙則因為防癆局指定的深坑鄉的余明智醫師的拜託而戒掉了。

大師兄有砂肺。一般人領150天或者360天的砂肺補助就算病得很嚴重了,而大師兄是領到了1200天來。醫生愛罵人,可是這余醫師再三地好嘴別再吃菸了。大師兄見到他都很不好意思,於是就戒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大師兄說很不好意,光顧著聊天,害我沒訂好箱子。我說沒關係的,我愛聽礦山故事。他說,大竿林茶他已經摘了三回了,已經有八炒了。八炒是甚麼意思呢?正想問,大師兄的太太走出門口找他了,看我們在聊天,她又退回屋內去了。

 

前天我沒有隨著媽祖遶完九份,接近中午與山茶雅舍的阿哲去大師兄家。請教他的太太,大師兄住哪個醫院;大姊說,就快出院了,他不是跌倒,而是脊椎有舊傷,才會住了半個多月的醫院,等他回來時,再來喝他新採的大竿林茶。

我們聽了,就覺得比較沒有那麼擔憂,那,就等著大師兄回家後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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