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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現代史,地質,台灣文學為主。愛書人說眼力不行了,想將愛書再流轉。我們發現了退伍令夾在新詩詩集裏,同時有一張煤山煤礦災變的剪報。

 

愛書人說,民國73年當兵抽到海軍陸戰隊,入伍前,立即自行自我重訓,沒想到還是一路哭到熬成一等兵。很多退伍義務役士兵喜歡與親友講述在營日子,而我則是很少,因為升上上兵之前都在哭。

 

台東游到蘭嶼,分成四十與八十分鐘,上岸了決不是軍教片的歡呼而是立即答數唱歌跑個兩三千公尺,跑不動了偶爾就有資淺學長一左一右各伸出一隻手搭在腰背推著跑。野戰部隊每天起床後跑五千公尺這對海陸來說是郊遊。我與同梯和幾位二等兵學長弟常會睡覺時咬著牙蒙著被哭,有時當場哭。

 

一位快吃光饅頭的阿美族上等兵走到我們的後面來。他安慰地說你們這些【白浪】,有什麼好哭的,長官雖然要我們不怕死,不怕難,不怕苦。但是國家,長官更怕我們死。你們台東游到蘭嶼,是不是每個兵左右兩側各有兩個水鬼拿著電槍伴游?鯊魚來了就電它們。四川士官長怕不辣。要你們怕不難,怕不苦就是為了讓你們死不了可以平安回家見女朋友。

 

我一輩子好感謝這位學長。新兵時期被長官訓話多了,當下無法體會,之後的數饅頭日子我也沒有覺得多有哲理,而且我還是繼續掉眼淚。

 

那年發生台灣史上最慘烈的煤礦災變,而我的鄰居叔叔就失事在裡頭。政府事後的檢討與處置也很讓人難過,就如同事件後許多作家的文章所痛心的。如果國家,長官和制度像新兵訓練四對一怕我們死地保護礦工,悲劇或許不會發生。

 

 

楊牧在【資料之辯】散文裡說,民國73 年夏天接連發生海山煤礦和煤山煤礦的災變,死去了許多礦工。任何有思考能力的人都不會將責任只追究到礦主或是礦務局長;一定還有別的;總之是整個制度裡一件機關失靈了。楊牧期待專家指出其中真正的癥結政府,公務員辦事的倫理。他說,沒有;我們看到官方的一些檢討記錄一些懲戒,一些統計以及民間熱烈的捐款送愛然後逐漸平息,只剩下一條裊裊的黑煙纏綿不去,原來連民間的捐款都因為政府公務員辦事的倫理有問題,在法院訴訟著;這次海山一坑爆炸落磐前十天,還被頒贈了年度績優獎章,原來他是一個模範煤礦。(頁142,交流道,洪範)

 

 

 

當兵哭,自古以來,應當是常態吧?挖礦也不是所謂的涼兵。回首笑作者王秀文先生是從二等兵升任至上校退伍。民國21 年生於廣東省順德縣環清鄉,畢業於政戰學校大學部政治系。他回憶,民國41年在金門雙乳山挖鋁鑛,每兵每天挖一立方公尺,看到別兵完成回去了,他還是得擦乾眼淚努力挖,幸好他的同袍王希欠,王希營來幫忙挖。(頁83,回首笑。)

202294日星期天。基隆市八堵區暖暖到府收購二手書舊書學術書長輩書。非常感謝愛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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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份派出所前的樟樹高大繁榮。台陽礦業歷史建築,八番坑坑口,晨曦下閃耀。基隆山和基隆嶼的天空清朗無雲。徹夜火誘網撈捕小管的漁船紛紛航進深澳漁港,船身吃水很深,像是尖嘴鶴深犁過,將水面畫出搗金槽似的深凹。本國以及外國工人朋友駕著機動台車從黝黑深遠的平水坑道中,從星光般的一點,緩緩將光亮占滿整個國英坑口。煤山煤礦的運輸橋橋墩還在公路上。

 

走豎崎路從九份國小,九份老街,九份派出所,台陽礦業歷史建築,國英坑可以直線到瑞濱海水浴場。這是最快捷的游泳古道,也曾經是七等生作品中的地景。(https://www.facebook.com/groups/518549035792345/permalink/550389342608314/

 

 

國英坑口前請教一位先生。他說他是礦工之子。他的父親是坑內爆破工。

 

 

“那是坑內遇到堅硬磐石以炸藥崩解的工作。民國73 年,煤山,海山,海山一坑連續不幸事件後,台灣煤礦陸續收坑,爸爸就輾轉到南迴公路金峰隧道,大直國防工程繼續爆破。獲得地質系出身的工程師和軍隊裡中將長官的信任與尊敬。50 多歲就因為砂肺往生。他的肺部x光檢查,被認定最嚴重的第四級。本身也是小包。在坑內帶領一組人,大約十來位。按件計酬,跟礦主承包。礦工入坑紅衫穿一半,對生死看得很開。出坑後,喝酒,賭博是減壓的老方式。打起架來很狠,但都是拳頭母。很講理,有人講和後又是朋友。對無論是陌生還是親友,慷慨豪邁“

 

 

“煤山煤礦就在國英坑的右下方兩百公尺處。從台陽合金公司右側過一座木板棧道往下。但是強烈建議不要去探訪,地理改變了,很危險。國英坑口的大門招牌是台陽合金。煤山煤礦爆炸的民國73  年我讀欽賢國中三年級。我的爸爸那時身體不好,本來也要到煤山當小包的就沒去。“

 

 

煤山煤礦是1931 年開坑,礦區號碼365, 面積104 公頃多。就在九份基隆山西側山麓海濱地區。1956 年之後分別有基山煤礦,懷山煤礦分坑,碧山煤礦和煤山煤礦的名稱。

碧山煤礦開坑年民國65-68 年,總產量71669 公噸,年平均17917 公噸

煤山煤礦開坑年69-73 年,總產量118301 公噸,年平均11830 公噸( 前基山煤礦47-52 年)( 基隆煤礦史)(臺灣的煤礦,遠足文化,賴克富,劉英毓,謝嘉榮)

 

 

“我的鄰居前一晚喝酒,當他從八番坑走古道抵達埤仔肚,準備過溪時,便當掉到溪裡。埤仔肚是古地號名,就在白色別墅旁邊,此時油桐花正盛開的就是。我媽媽和鄰居常在那裡洗衣服。鄰居叔叔前一夜喝酒,宿醉中,便當落入大竿林溪中,也無法中午再食用。他就不上工。沒想到,煤山煤礦就發出濃濃的煙霧,坑內火災,顧壓風機的礦工叔叔剛好出坑看布袋戲,又是正中午十二點五十分,是交接班的時刻,坑內礦工最多。 然而這只是巧合之一,是經過,不是絕對因果關係,不能只歸咎於壓風機顧工;還有其它因素。畢竟,這是當年台灣礦業文化與結構下的事故,就如同這兩年的自強號事故,經過的背後才是原因。死亡103 人。頓時,九份變成哭城。許多礦工是從暖暖,萬里,基隆,四腳亭來的五路客,趕赴而來的家屬很多,讓人心酸。“

 

 

日據時代,瑞芳萍社社長蕭水秀詩人“哭胞兄松火 ”:

 

 

炭礦多危感禍頻。
未聞鐵釜爆傷人。
遭殃不是酬恩意。
腸斷吾兄竟碎身。
無妄災遭鐵釜奇,
鑪灰塵土痛蒙屍。
傷心忍聽慈親哭。
一句蒼天一句兒。

 

(蕭水秀 ,詩報,  105 號:15頁,1935 年   , 龍文)

 

 

煤山煤礦民國73 年發生坑內火災導致103 人罹難的不幸事件。這年,也發生74 人海山煤礦和93 人死亡海山一坑煤礦重大災變。時間都是十二點五十分。第一班與第二 班交接班的時間。三大災變發生後對於台灣煤礦開採的安全問題、煤礦開採是 否符合經濟效益原則、煤礦是否繼續輔導經營等問題,引起政府及社會各界的極 度關切與重視。( 詳附錄,臺灣鑛業史)

 

基隆煤礦史說:

 

 

73 年的三次大災變有似警鐘,給煤礦業界重大的衝擊。此後在礦工逐漸離 退聲中,礦場只有放棄尚可存續的生產結構,並將寶貴的資源留於深部地層之中 煤礦業有關人士一時茫然,但終究已進入地下 1000m 左右深部開採的礦場,以台灣煤層的苛酷條件已是相當勉強的工作。是從事礦業的人們對大自然的鬥志所造成的不折的勇氣,使能有此成就。也是台灣礦工的能克盡所能的耐勞,實值得世人的致敬。

 

 

( 林再生,基隆煤礦史162 頁)

 

台灣礦工是冒著生命危險而耐勞,致敬兩字是多麽基本。

 

 

民國75 年人間雜誌第3 期,潘庭淞先生在“望鄉的礦伕“報導中說:

 

 

“現年59歲的林茂昌先生和陳阿潭先生( 煤山煤礦礦災罹難者,原住民)是親家關係。在煤山災變後的三、四天裡,林先生和他的兒子林 滿山到煤山煤礦,日以繼夜地參加 搶救工作。當林滿山面對他岳父陳 先生模糊的屍首時,他甚至不能確 定辨認出來。

 

 

提及煤山災變,林茂昌老先生痛 心疾首地說:「坑內的死者都是因 爲一氧化碳中毒缺氧、或是被大火 高溫燒死的,不像海山災變在爆炸 的一瞬間就死了,都是慢慢掙扎到 最後才死的。」這種死亡前的 往往引起相互間盲目的互毆,「 屍體身上都是傷痕,而且是中毒身 亡,所以,一抬出坑口,馬上就變 黑了。」林滿山說到這裡,也不禁 別過頭去,背着人讓忍不住的淚掛 了下來。”(  蔡明德攝影,頁81)
 
臺灣鑛頁史記載基山煤礦(煤山煤礦)的概述:
礦址:台北縣瑞芳鎮海濱村地方
礦區號碼:礦業字第三六五號,台濟採字地一一二九號
礦區面積一0四公頃
礦權人與經營人:洪天水
簡史:
民國二十年五月設權開坑,同年十一月著煤。
民國三十四年五月收坑。
民國四十五年九月開水平坑,開採最下層。
民國五十一年三月開坑內斜坑,同年十二月因煤炭滯銷無法經營而停工。
合夥經營。
層有坑內主斜坑一坑。
降煤情形:礦場至瑞芳車站五.六公里,使用卡車。
最近三年產量:
民國四十九年至五十一年分別是:46314,4463,4095公噸。(頁827)

 

( 非常感謝讓書的愛書人和耆老女士先生們。2021年5月5日樂伯敬記。台北市文山區到府收購二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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