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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台灣第一位理學博士劉盛烈學者說,

 

{我父親隆修公,字智三,生於一八七六年(光緒二年),在兄弟七人中排行第五。我父親生性比較活潑,既能幹又風流,我祖父母愛其才而寵其驕。在族中亦頗受尊重,二权公廷玉的長子宗鋕叔記憶力極強,文章過目不忘。然而我父親好像更能幹,聽說二叔公對我父親就有一種特別的寄望。
我父親棄文從商,獨資經營「啓運組炭礦」,擁有四份子和大
坑兩個炭坑。}

這兩座炭坑,位於台北市南港區中央研究院附近的大坑與四分子。這地域與呂赫若,西川滿先生......胡適等等先生很有淵源,更山上的汐止白馬寺,大尖山一帶更是不幸的【鹿窟事件】發生地。

1,
南港舊莊大坑直上就是鹿窟,呂赫若作家在山區奔走過。西川滿作家的父親西川純先生也曾經在舊莊經營昭和炭礦。
昭和炭礦旗下有好幾座煤礦,分佈在新北市樹林和牡丹,桃園市大溪,台北市南港等等地方。
西川純過世後,西川滿接位。換句話說,西川滿是礦主,也曾在台北市南港區舊庄打拚過煤礦事業。
明治42 年臺灣鑛區一覽記載了賀田金三郎在南港舊庄取得了兩個石炭許可番號,分別是487 和465。許可坪數,許可年月日,地點:前者278990 坪,明治36 年10 月8 日,臺北廳大加蚋堡四分仔庄,山豬窟庄,南港舊庄。後者48565 坪,同年8 月13 日,臺北廳大加蚋堡南港舊庄。( 頁18)
昭和18 年(1943)【臺灣鑛區一覽】針對鑛區番號487 說明如下:
臺北州七星郡內湖庄深坑庄山豬窟,南港舊,四分子,土庫,萬順寮。許可坪數增加到628258 坪,鑛山名是賀田炭礦:
一坑昭和炭礦,二坑富山炭礦,三坑裕豐炭礦。鑛業人是株式會社賀田組,代理人是蕭貴川,王煙埕和西川純。

2,
研究院路三段161 巷。這裡位於胡適墓園公園和軍人公墓中華科技大學的中間。交通很方便。南港是早期煤礦重鎮。
從巷口到信和煤礦大約一公里。山谷樹木不高大,榕樹,椰子都瘦瘦的。沿途有檳榔,香蕉,柑橘,文旦,小白菜菜園,地瓜田等等。有一座四分子湖仔內福德宮,廟本身大約是五坪大,但是廟埕有三十坪寬,有桌椅等適合閑坐。
廟旁邊有幾棵大樹,它們的華蓋將福德廟庇蔭著。恐怕是現此時所見中的最壯麗者。 福德廟右邊牆壁有個牌子寫著:
{湖仔内九丁榕。
位於研究院路3段161 巷處,與湖仔内土地公廟相依,樹齡約120 年左右,樹高約12公尺,樹胸圍 295 公分舊地名屬四分子。南港區公所製}
沒有日期,不曉得今年它是幾歲了。廟裡的神壇上,正中央有一個刻字模糊的石碑,長約四十,寬約十公分的石碑。是砂岩刻的,看得出很久遠了,承受石碑的底座也是。有壓克力板和柵欄阻隔,刻字只看得出福德公。應當不只120年的石碑了。 走到三岔路,走中間往慈岩宮方向,沿途看出礦石廢棄場,煤礦用地等遺跡。


劉盛烈先生說:
1,
{初以我家南港路的店舖爲根據地(此店後來在三重路拓寬時被拆爲馬路),由於生意興隆,員工日增,店舖已不敷使用,遂在南港火車站(該站現己西移數百公尺)對面興建一約百餘坪的事務、住家兼用的木房紅磚屋,由一群大小不一的房屋組成。本屋最大,坐南向北,爲主體建築。其後有廚房,西邊略離
有土角屋,外皮用瓦貼釘。以防風避雨。其南方有大、小廁
所,而廁所與本屋之間有一間工寮兼儲藏室,做爲鐵軌維護工及
員工福利用品供給的調進所。
一九一三年,就在我出生牛年後新居落成,舉行喬遷。
在中央大門上面高高掛起了寫著「啓運組炭礦」五個黑底金字的大招牌(約 60cm × 180cm)。
當時,南港雖有電燈,卻還没有自來水,因此飲水必須自挖水井。(頁8)}
2,
{南港房屋大門口左右種有植物作籬笆,約四尺高,經常剪修。得整整齊齊,有時也開花結子。籬笆外就是我家自行鋪設自内站
(即山上炭坑生產地)到外站(即南港火車站前辦公室)的輕便鐵軌。}

這條輕便鐵軌,後來也成為中央研究院路的一部分。
木房紅磚屋在1910年代對平民來說,已經是高級紅磚屋。
立石鐵臣先生1941年民俗臺灣第四號封面,便是以【磚房豬椆】作為封面。向陽詩人解說,{紅磚屋做豬椆,在過去絕非笑話。農業社會飼豬為重...磚瓦之牆可以通風。}(台灣民俗圖繪,向陽文,洛城)
剛開辦,就可以木板磚房,可見實力。

中央研究院和胡適先生與南港煤礦有很深的淵源。
研究院路本身就是以前的臺車道路,研究院的周圍就有舊莊大坑(大坑福興宮沿革碑說大坑里後來改名為大豐里,之後又再合併於舊庄里),四分子和往六張犁等等地區的煤礦,主要的比如說:南大(金龍),錦興,順興,錦山,新豐,豐源,裕豐,華德,新富,共和,和光煤礦等等將中央研究院半月型環繞。( 詳附錄: 頁350,頁355臺北市地名與路街沿革史。)(臺灣之煤礦資源。)(台灣煤田及主要煤礦分布圖。民國47年12月,經濟部煤礦探勘處台灣省地質調查所。)

胡適是世界巨星,但是沒忘記中央研究院所棲身的南港鎮。比如說,他和台北縣長戴德發醫師,教育部長劉真先生和南港選出的李福人議員等等共同催生舊莊國小,並且捐獻五千元給這所剛興辦的小學; 為南港地方爭取公路局台北南港專線等等。而南港人民給他的回報是,當胡適過世後,靈柩移往中央研究院時,南港居民幾乎家家戶戶一桌鮮花素果,為胡適路祭,和,縣議員李福人捐地提供中央研究院闢建為胡適紀念館及胡適公園。( 詳附錄:頁,146,108,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特刊 (5),遠路不須愁日暮,胡適晚年身影,編者/楊翠華,龐桂芬,出 版 者/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發 行 者/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董智森先生,南港設鎮(區)五十週年紀念南港回顧)
大坑和四分子產煤地區是屬於南港煤田。日本時代初期就已經開採。(詳附錄,臺灣之煤礦資源)
大坑的舊莊路二段一帶,沿途主要煤礦至少有三座和許多小規模煤礦。炭窯也不少。臺北市地名與路街沿革史說:
{本街二段 195 大坑溪邊,留存日治時期之煉燒煤磚的石頭窯,民國 59 年後,因瓦斯取代燒焊終致封窯。}( 詳附錄)

比對大正十四年( 民國15 年1925)【臺灣北部炭田圖】,這個大坑地區當時已經有{賀田南港坑}的標示。手押臺車接通南港。註明是機械設備坑,有別於狸掘坑。(十二月三日台北三井物產會社井上知博繪製,地帶鑛字第一一五號,台灣北部炭田圖。)
四分地方則是紅淡林坑坑和四分坑,前者是狸掘坑和者是機械化坑,都有手押台車。( 臺煤特刊附圖)
中央研究院正門口,胡適公園和胡適墓園徒步走進舊莊路二段179 巷南大煤礦大約二十分鐘。從南大煤礦,同段282 號錦興煤礦抵達300號錦山煤礦的距離則是五百公尺左右。
這條道路,部分也是臺車道路(輕便路),而錦山道路等等地路段是新闢的。例如錦山道路,也就是本段225 巷的店仔的靠山地方。
店仔內側靠溪的是昔日的臺車道,而靠山的福德宮與店仔之間的舊莊街二段則是店仔村民出公工以鋤頭鏟子所開通。
大豐里黄王里長也因此當選模範里長。( 詳附錄:樂伯二手書店部落格)
台車道是沿著大坑溪而闢建。
當年窄到只容手推臺車奔跑。
周育秀女士童年居住在錦山煤礦和店仔的更上方,大豐里大坑路三十八號,位於土庫岳山下,此地盛產品質優良之灰石礦(原註:水泥、石 灰原料),礦脈延伸深坑及石碇地界, 日據時代有人來此採礦,築窯燒石灰,故名灰窯。
周秀育回憶起民國四十年代的舊庄街的本路段:
{轉讀南港國小,仍需走山路,雖是轉學,除了不過溪外有沿著大坑溪畔的輕便車道走,很危險,學校離家更遠,級任陳碧霞老師,常告誡我不要遲到,我清晨五點多出門,到校已近八點,其中走過羊腸小徑,穿過叢林,經過溝澗,山崖峭 壁,路過小橋田埂,石階、墳場,沿著輕便車 道一路走向學校,常不小心被煤車擦撞,跌落田裡,四腳朝天,手抓腳踢,難以翻身,被又 軟又黏的泥土吸住,祇有等好心人路過時,拉我上岸,滿身污泥,一路上大家都好奇地看著 我,走到家裡,泥巴也被太陽晒乾。} ( 詳附錄樂伯二手書店部落格)

劉盛烈先生說:
{….
新居的後面是水田,夜裏常聽到蟲鳴蛙叫。前面及左邊就是千坪以上的炭埕,堆放著大小如山的煤炭了。
我父親雄心萬丈,搬到南港新居以後,把事業和居家結合,两相得便。
新居如以本屋正廳為中心,其東是我母親的房間,再次是庶母的房間。正廳有神位、香道、供奉孚佑帝君和祖先牌位;其後半是七叔宗鐙公的房間,七嬸及緞妹、盛世弟等來南港時,都住
在這裡。
七叔過房給四叔公祖塿公爲嗣,我父親依然倚爲左右
手,重用他為啓運組炭礦主事,常駐南港辦公。
正廳西鄰,前半是會客室:後半爲二伯父宗鉢公三子由哥
(名永潮,乳名盤由,家裏都叫乳名,故稱由哥)的房間。我父親
讓他常駐南港,專司炭埕選炭、煤炭零售及收款的工作,他在玄
關置一那磅台,零售煤在此称量、繳錢。
最靠西邊的一間是辦事室及會計出納室。大伯父長子明哥
(永明)專管工資薪金發放的出納工作,與帳房莊列卿都常住。}

似乎這是台灣礦業早期的經營的縮影,一開始,家人協助。
瑞芳瑞三礦業,九份台陽礦業等等也都是如此情況。
很難想像,目前南港三重路,當年是水田。

劉盛烈先生說:
1,
{我父親擁有大坑和四份子兩個炭坑。煤有兩種,一種是油
炭,一種是柴炭。
大坑出產油炭,四份子出產柴炭。
油炭是成分裡面有油,因此燒起來煙不那麼黑,但熱量差一點,柴炭燒起來,黑烟多一點,但是熱量高一點。基於開採運輸的需要,我家自行鋪設從內站到外站(南港火車站)的輕便鐵軌,利用手推式的輕便車將炭坑挖出來的煤運到外站的炭埕(儲煤場)堆放。我們僱
有數名維護工,每天負責巡邏及維修的工作,以維持鐵軌的暢
通。
維護工的三餐由我方供給,晚上才下班回家。我看他們個個
身強體壯,又聽我母親說人太講究食物對身體並不一定好,以爲
他們的粗衣、粗食才是身體強壯的原因,我就跑過去跟他們一起
用餐,但去没幾次就不再去了。
炭埕有千餘坪大,將產地運來的煤炭由女工篩選出炭塊與粉
炭,再分別堆成大、小的煤炭山,尚未賣出的煤炭山偶而也會自
燃發火,先冒出白烟,如不及時沖水降溫的話,就會釀成大火
災。煤炭運銷後,炭埕有時會空一兩天,如逢豪雨頓時就變成大
池塘了。}
或許,劉盛烈先生所說的炭埕女工所從事的,一般稱為撿炭的【水洗】也就是【檯子腳】。

2,
{炭坑事業從生產、運輸,堆放到販售都需要管理與監督,因此父親派大伯父隆得公駐守四份子炭坑,負責管理一切生產事
務,並經常與外站連絡。由於每日多有輕便運炭車來往内、外站
之間,所以往返非常方便。大伯母隨同大伯父一起駐在四份內
站,其四子永健哥就讀南港公學校,平常住外站,想念父母親
時,隨時可以坐輕便車上山探視,有時甚至會住一两天再下來
昵!}
{大坑炭坑我父親則派永淇哥(二伯父宗鉢公的長子,由哥之親兄)駐守監理,其情形與四份子大伯父相似。淇哥因年輕力
盛,比大伯父下山來接治事務的次數,自然就多很多了。
煤炭除零售外,大量銷售都是經由鐵路運輸賣到遠方工廠,
因此我父親就叫我二姑母(名月,適陳)的獨子廷安表哥負責與鐵路局接洽配車和托運的工作了。
就這樣,我父親以南港新居爲大本營,起用自己的兄弟和侄
兒輩,同屋共事,用心把「啓運組炭礦」經營得有聲有色,堪稱是
鴻圖大展了。}(國史館-劉盛烈回憶錄-林忠勝著)

煤礦業是分工很細的,類似如今的半導體,而當時,對台灣人來說,這也是少數可以企業經營的事業,重要性不輸給台積電,而且技術,科技設備本位,等於是日本時代的高科技產業。
林衡道先生說:
{日本阻撓台灣工業化時,唯獨對煤礦,金礦採取獎勵措施,因為排名全世界第三的大艦隊需要燃燒大量煤礦,多一塊煤炭就多增加一份國防的力量;多一塊金塊,就能多向外國購買戰略物資。…..,台陽礦業的顏雲年就是一個幸運兒,取得九份,金瓜石的採金權;開發台灣兩大煤礦;平溪煤礦,南庄煤礦;….。(國史館印行,訪問:卓遵宏,林秋敏兩位老師。記錄整理:林秋敏老師。1996年初版。)

【台灣史上的人物,楊雲萍】民國41 年7 月19 日應中華日報社長葉明勳先生,總編輯趙效沂先生,連震東董事長邀稿而出刊。當年楊雲萍連載一百二十位台灣數百年來重要人物。他說顏雲年突破日本殖民政府潛規則中對臺灣人資本的壓制卻很難得。

劉盛烈先生說:

{炭坑是挖煤運出的地方,坑內黑暗而空氣流通不良。工人穿
著滿是補丁的工作服,一身從面孔黑到腳端,在完全漆黑的情況
下,靠著頭上戴的工作帽灰暗小燈的指引,開挖煤炭,工作非常
粗重,且時有瓦斯爆炸、窒息、落盤等的危險。
因爲危險,我父親從來不准我進大炭坑内,不過後來我大一
點時,由於好奇心的腸使,曾偷愉地跟礦工進去走了一趟,感覺
的確是玩命的工作。
炭坑內遇到地質鬆軟時,今天控洞,明天洞就變小了一半。
如甲烷瀰漫坑內時,就會窒息斃命:又如甲烷和空氣混和到某一比例時,遇有火星就會引火爆炸。因爲空氣流通不好,缺乏氧
氣,呼吸會喘,且溫度奇高,令人難受。工人在黑暗中靠小燈微
弱的光線工作,經常意識到死神的威脅,而且最忌諱吹口哨,認
爲是不祥的舉動。
假如發生地層滑動,那就是落盤了,很有被活埋的可能。如
果挖到湖底,無法排水,就有可能變成水災而被淹没,不過這種
災害比較少發生就是了。
我看過好幾次礦災、受傷礦工被運到台北救治的場面,使我
認識到人的生命是多麼地不保險。尤其是有一天,我看到一條狗
被門外經過的火車輾過,頭破腸流,四腳已經不動了,牠的腸還
在抽動。這個經驗使我對死亡有了具體的體認,也使我特別注意
自身的安全。在還沒有進入小學以前,我對死亡已有這樣的認
識,連我自己也都感覺到好像太早了些。}

礦工職業很危險,可是,為了家庭,也只好下坑,畢竟,那是最容易換到現金,而且是手面趁吃的農工階級,最快可以賣命換錢的工作。

鹿窟事件受訪受難者:
時間:1997年8月20日
地點:石碇九龍山 受訪者:廖德勝(受難者)
訪問者:張炎憲、高淑媛
記錄:高淑媛
廖德勝訪問記錄:
我是大正15年(1926年)出生在這裡, 「松柏崎」,以前山上種滿松和相,現在早採光了,長些雜木。祖先來台灣後在這裡住了, 上帝公是祖先來台時請來台灣。日本時代 要拜日本神不可以拜上帝公,警察來這裡查, 挖山洞將上帝公藏在裡面。
日本時代這裡只有駐在石碇仔埔兩位警察 一位組長,一位巡查在管,但日本教育很好,很有效率。我們一年到頭不會關門閉戶,耕田工具 放在田裡也沒有人會偷,在日本教育下有禮貌又守 法,看到年紀長的人「阿伯、阿姆,要到那裡啊。」好禮親切問候,和現在完全不同。
我有四個兄弟,我是老大,大溪墘公學校 唸 日本冊畢業。畢業後經營自己的田園,農忙有空間 就到煤礦工作,賺些費用。種田雖然有吃,當時 米太貴,木炭挑到汐止,一百斤木炭只能換三斤米。當礦工一天可以賺較多,南港大坑煤礦較好賺,一天可以賺20多斤米,但路遠,大清早就 出門走路去南港。 文山煤礦較差,一天大約可以賺10 多斤米。( 頁87,縣文化叢書鹿窟事件調查研究,
出版者:張炎憲、高淑媛,臺北縣立文化中心)

2022年四分子耆老大哥指點我:
{研究院路三段161 巷,日本時代稱為四分子,台灣話稱為湖仔內。世代都在這裡。
我小時候,住家四處都是田,沒有現在的林木,毫無遮掩的視野。從我家可以看到四方;豐富水源的是稻田,水源較少的是茶園,花生園,地瓜園,菜園。 我今年76 歲。
整個山谷地底下很多礦坑,有主坑,副坑也有淺坑。
主坑: 日本時代是北面的賀田組;光復後是東面的信和煤礦,就在慈佑宮的上方; 其它副坑就在三面的山谷裡; 也有淺層的拖籠坑,那是用 人力背負的。主坑都有捲揚機。
信和煤礦礦坑口高約三公尺,寬約四公尺。我小時候經常跟著爸爸,哥哥們進去。那時管理不那樣緊張。
裡面又分成好幾個分支坑道,稱為kada。礦脈很足,往下深挖,至少分成三盤,就像樓中樓的室內梯一樣,裡頭分層又有兩盤捲揚機。
裡面都是男性礦工,只穿短內褲,有的甚至赤條條。太熱了。礦工一定要戴頭燈。
煤礦脈有寬有窄,寬的一公尺二,窄的三十公分。寬的駝著背彎腰站著掘炭; 窄的就要躺臥掘,側躺,再用腳踢給在一旁的二手,由二手鏟進籠子裡。挖炭是跟著礦脈走,橫走跟橫,若是直的呢,就要改變作法。
先在直礦脈的上方挖小坑,再挖進; 當年沒有塑膠管,會以木版製作板筒,底部則是一塊活動閘門板; 將直坑的煤鏟進板筒,夠一大車時,就讓大車( 礦車) 靠近板筒,再打開板筒閘門板,讓煤礦炭洩進到大車裡。
挖得越深,空氣越稀薄,沼氣(瓦斯)爆炸,落磐和挖到水櫃機率越高。頭燈要很精良,若是開關有溫度或是火花,在底層就很容易引起爆炸。捲揚機也要維護和操作得好。
若是斷裂,會直落坑底,坑道兩側若是礦工走避不及,那是非死即傷。礦工挖夠分之後( 額定數量指標),就會出坑。
很累人的,很少夠分還繼續工作。每天開工前,礦務安全組會進入檢查沼氣是否超標,礦坑支架是否異常等等。進入坑就不是人,出坑才算是活著。
信和煤礦屬於柴炭,不像是賀田組的油礦,沼氣爆炸沒 發生過,但是其它災害非常多。也曾挖到水櫃而致使礦工犧牲。
當年礦工受傷或是死亡是沒有礦主補償金的,有幾十元的紙敬就很感恩。
直到國民政府 來到台灣之後,才有勞保和各種礦工死傷基金。
你問我礦工待遇好嗎?我跟你說,吃飯而已,房子就別想了。
礦工和押車夫一天二,三十元,只是錢比較大元。一毛錢當年可以買到四個金甘糖好,森永牛奶糖記得是一元左右。一般家庭若是有兩,三千元就算是有錢人。
當礦工好嗎?幸好我的父執輩都沒死或是重傷於坑內,祖公保佑,若有,那才是家族悲哀的開始。
坑外就男女工都有,選煤場,儲煤場,洗煤場等等都的得到她們。推大車的山谷裡就沒有。
賀田組在我懂事就收坑了,挖得太深。我印象中的礦坑是以信和坑為主。信和坑有 幾百個礦工。
礦坑口有大車軌道( 輕便車)再換流籠將礦炭運到我家上頭的儲煤場,這段很陡無法用大車所以用流籠; 從儲煤場再用大車運到161 巷口轉往舊南港火車站。
大車是用人力推的。軌道就經過我家。
以前沒有產業道路,我家門口只有窄窄的大車鐵軌道。我家旁邊就有一個磅秤,每輛大車都過磅。推到舊南港火車站南新街,那裡也有磅秤,確保煤炭沒有遺失。
我家往巷口方巷是很陡的斜坡。下去時必須用手大力煞車,否則就墜落。上山方向就要猛烈地推,要不然會倒退。
我十來歲少年時,每次放學回來家時,就會獨自或是共同幫忙推上山,猶如那幾十年來這年紀小孩會做的,是好玩也是自然而然地遵循傳統。
大車車夫( 押車夫) 好感謝的眼神。
你知道嗎?我們是小孩,那是多麽重的車,回程上山的大車裡常常有礦場放置很多重的相思木( 牛稠仔:礦坑裡支撐坑道的相思樹木頭),礦場機具設備,稻米等等,我們根本沒減輕他兩成的辛苦。而他們回報我們的是讓我們盡情地玩。世界是這樣的,當一個人累到喘不過氣,輕輕推他一把也是很大的助力。
巷口,當時有幾座磚窯,將煤炭燒成gou kou sui(煤磚?焦炭)。也有一間很大也令人懷念的柑仔店。
常有小販肩挑扁擔上坑口賣包仔粿,肉粽等等。我們往返南港和巷口也常搭輕便車( 台車), 到了巷口再走上來。
我的哥哥們都當過坑內礦工。很幸運的是砂肺症不嚴重。我祖父我爸爸也是。很多坑內資歷超過二十五年的礦工活不過五十歲,活得過的幾乎都受到肺部纖維化的痛苦。
我兄弟姐妹的下一代,都有國中畢業。我唯一的兒子讀到高中。我兒子從小就是溫暖體貼而且大氣度。他那年代,大學錄取率不再是十,而是二十五了。但我不同意他讀大學。我們家族和我家需要勞動力,而我兒子的堂兄弟又多是國中畢業,我必須考慮到哥哥們的感受和現實家境的困難。我就跟我兒子說,我讀高中你也讀高中就好。
後來,他結婚搬離老家下山上班。我整理他的房間。發現幾張獎狀。居然是國中,高中第一名,第二名畢業的獎狀。我再三問我兒子,怎麽沒告訴我? 他只是笑笑不肯說。}

同樣是2022年,大坑煤礦群中的錦山煤礦耆老說:

{我今年六十多歲。老家在更高的灰窯。兩歲搬到店仔。店仔的街大約一百公尺長。錦山煤礦時代有米絞店( 碾米廠),兩間雜貨店在南岸,一間雜貨店和理髮店在溪水北岸,兩間麵店等等。店仔供應整個大坑山區的礦工,農民和茶農。這裡滿山的茶園和山田,當年米絞和理髮都要排隊。店仔也還有其它店舖。當然,那是日常用品,特別一點的就到舊莊甚至是南港的林得勝商店,它除了大壽(棺材)沒有賣,其它都有,我就在那裡買過金斗甕仔。林得勝兄弟老板人很好,勤儉踏實不虛華。}
{大豐里地名除了老地號名,也跟著煤礦而稱呼,比如說店仔附近也稱為錦山。
大坑的臺車是沿著大坑溪走。很窄,兩邊是水田。大坑溪沿岸很多煤礦和炭窯。
炭窯是經營者向煤礦公司買炭回來燒煉的為主。
店仔的上方和下游各有一座。
店仔再往上還有兩座煤礦(其中之一可能是石碇的順興煤礦,{臺灣之煤礦資源,的文獻上有紀載,而且,在南大煤礦與錦興煤礦中間有一座紅色福德宮,牆壁有順興煤礦捐獻五百元的石刻。)。

錦山煤礦就在店仔隔著舊莊路的二段300 巷。
這段錦山道路是出公工。村民義務勞動,自己帶工具,自己開挖,我也有做到。
店仔道路對面是300 巷。
巷口有一座福德宮,再往前走到盡頭是果園,永過是礦埕,大約3 座籃球場寬。沿著溪邊再往前二十公尺, 就是錦山煤礦坑口, 坑口前有一座兩槽式蓄水槽。礦寮也不少,就在坑口附近,讓外地人住。
木板房子,屋頂是木板上面蓋黑紙。
錦山煤礦似乎沒有外省人和原住民。
我們灰窯老家爸爸就曾經分租給花東來的原住民。礦工人數有幾十人。}
{錦山煤礦先用天車將煤炭拉下到山谷,再由人力台車從店仔255 巷推到舊南港火車站。
當年車站比較靠近中南街,後來移往興中路。大坑地勢有些地段很陡。臺車工上下坡都很辛苦。有煞車,但需要技術,也沒聽過翻車。
從南港回到錦山,是空車但也需要用力推。很佩服古早的推台車工。就像內溝到南港,也有專門載客的臺車從初期的五角一元到後來的五元十元不等。
台車也肩負民生物資運輸的功能。將受委託的米或是其它物品送到店仔,再各人挑回自家。}
{礦工跟開飛機一樣都是很危險,飛機還可以跳傘,礦工沒地方躲。國中以前跟哥哥一起當過搬相思材工。那是有人承包,用來做錦山煤礦礦坑內的支架。也就是牛稠仔。工資是算重量。很重。灰窯當時有十幾戶,要爬山,日本時代就有人燒石灰。灰窯要爬山,所致我們才搬下來。錦山煤礦有幾十人,一班三,四個小時。景氣好或是挖到礦脈一尺以上就分成兩班。那要帶便當。
店仔的255巷靠溪這排,永過是礦寮,後來地主賣出。
錦山比較晚收。我們搬來五十幾年。以前對岸是演布袋戲的戲台。六年輪一次大拜拜, 要走去看布袋戲,連那座小橋都很難擠上去,戲臺下更是滿滿的人。山區裡書通常不容易讀好,家長也沒錢供應升學,學好一技之長變成是出路。}
{每個坑都出過事,錦山也不例外。坑內很危險。所以普遍礦工愛喝酒,最底層工人一般都如此; 而且對錢很看得開,出坑算是土地公留他一條命,有的難免就盡情喝。
礦工賺的是便錢,六天半個月就領到錢,薪水高,計件的,一天收入一百元常有。
入坑容易死傷,出坑也是,就有過一個礦工在麵店喝酒回家,經過255 巷那座小橋,醉後摔落大坑溪而不幸過往。除了勞保,入坑而罹難,煤礦頭家多少會補償。}
{我大哥入過坑,沒多久就到台北當學徒。我是南港國中畢業。十六七歲就到南港當學徒,一個月薪水82 元。我媽媽每天準備兩個便當讓我吃飯。當年中央研究院門口對面一二樓透天房子只要十八萬。}
{以前沒有中央研究院路,那是後來才建設的。錦興煤礦在282號的駁坎上方,再走十公尺,左轉竹林就是坑口。錦山,錦興和南大都經歷過崩山,坑口或許都被掩埋了。照理講,每個坑口的地方都會有水流出,但是土石高高地蓋住,水一出坑就自己找到出路而看不見。南大煤礦則可能也是被土石掩埋。}
錦興煤礦所遇見的耆老應當七十歲吧?他是剛好路過282號。天氣太熱不敢多耽擱他。簡單地請教。他確認錦興煤礦的坑口就在282號後方一分鐘路程。並且說:
{我爸爸是改修工。我是舊莊國小畢業的,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歡喜中有淡薄仔的歹勢。現在回想他的面型,他真的是古意人,很單純。
舊庄國小的同學很多是礦工或是農家兼礦工的家庭出身。所有的坑口應當都被土石掩埋了,南大煤礦坑口不曉得還在不在,若是沿著上方的炭窯(228號對面),往下走,或許就會到。栳寮坑步道口有錦興煤礦的標示,上頭有個錦興煤礦封口紀念碑。}
南大煤礦附近的先生,是我走進179巷所遇見的。他不顧我的婉拒,親自帶領我走進179巷,指點事務所,天車間,電池間,炸藥建,捨土堆,炭窯,坑口的位置。並且為我指點從馬路上(大豐里0+400)護欄缺口就可以直接接近坑口,捨土堆和小橋。他和前兩位耆老都好熱心,而且擔心我安全,一再要我小心。他說:
{我是民國48年次。南大煤礦是大坑最晚收坑的。坑口不像其他地方的大礦,沒有寫南大煤礦字樣。它的收坑對礦主來說很悲情,賠得很慘,那是大坑溪溪水暴漲流進坑內。幸好是颱風夜,沒有人在坑內。抽水,不划算,只好放棄。大坑溪也沒收過焦炭窯。炭窯是封閉式燒煉,隔絕空氣,內裡的溫度可以高達幾百度。而且是傍晚開始啟動直到隔天黎明。這次爆窯跟溪水灌進坑內相同,都是在半夜。那天做大水的晚上我們就聽到每隔幾秒鐘的爆炸聲,像是丟炸彈,也宛然是每顆煙火最後綻放時的聲響,直到全部沖毀。}
{另外 一座礦窯的形體還很完整,就在南大煤礦坑口的邊上。目前有鐵柵欄圍住。(舊莊路二段228號對面)這樣,無形中也保護住了。這焦炭都是以煤屑為基本原料來煉製。坑口應當還在,只是被土石草樹掩埋。待會你走到白色房子的下方就是坑口位置。可是走到不能走,就回頭,千萬別逞強,安全第一。}
{祖父和爸爸都是電池充電工和大盤。本來是住在中南街。那是自己經營的。充電提供電池給坑內礦工。礦工將電池背在後腰,連接安全帽的頭燈,入坑後照明用。我們家以前就是電池充電室在179巷某號。(基於隱私,就不列出門牌號碼。)空間大約兩尺乘以三尺,使用充電盤,兩個槽,一排放十個,有很多排。充一個晚上。電是接煤礦變電所的大電。電池間要設在坑口,方便礦工一領就入坑。要灌點仔膠油。不用顧,玻璃填放銅片,充電沒有危險。
這充電池的電力是由礦工支付。每次幾毛到後來的一元。現結。如果賒帳,煤礦公司就直接在發薪水時扣除。祖父和爸爸,勤儉經營維持一整個家。大坑地區和四分子地區都是我們家在供應充電池。南大,錦興,錦山,源豐,新豐和許多小礦都是我們的客戶。我們家因此不用入坑挖礦。南大煤礦事務所就在電池間旁邊。若是你上網查地圖,還會看到標示這名稱。}
{坑內礦工平均一天可以採出一百元左右的煤炭工資。煤炭運出來後,會經過職員(牌仔尾?)的評斷。(記得萬里瑪鋉煤礦的耆老說,他是【牌仔尾】職員,牌仔尾的工作是發放入坑號碼牌,和計算各個坑內工他們的成績登記在卡魯仔等等。各類礦工就憑著卡仔,當天就可以到雜貨店登記消費。算是職員,是領月薪。)
扣除職員所認定的石疔仔等泥土雜質,譬如說打九折,等於五百公斤以四百五十公斤計算。平均礦工一個月可以做25天左右,那就等於一個月有兩千五。
這比國小老師幾百元好多了。
而我在小學和國中時做過水洗的石煤分離。翻猴會將台車翻倒,我們就開始洗模仔箍。將槽子裡的水,煤屑和石頭用腳用力攪拌,煤碳比較輕會浮出,那些屑末就是煉kokusu(焦炭)的材料。碳粉燒窯,角炭用人力台車走舊莊路,那時沒有研究院路,經過中南街送到南港車站。
{當年中央研究院路對面一二樓透天厝大約20多萬,也是礦寮(這點,我不太肯定我記憶是否正確,先筆記。)
有不少守得住的礦工就在那裏有了自己的房子。
當然,那是幸運者。有的礦工遭遇坑內事故而死傷。
我小學時,就看到兩具白布蓋著的遺體,被置放在南大煤礦事務所旁邊的檢炭堆。只露出雙腳。
聽父母親搖頭地說,是落磐,土石將他們埋住下半身,將他們去除土石拉出後,瞬間血液往上衝而往生。當時,有勞保,但是按例煤礦經營者並不需要負責賠償責任。(煤礦三級承包制?這段,待考,請容以後再敘,先筆記。),只是盡力補償一些。也曾經發生瓦斯爆炸,但是只有受傷者。治療後又繼續入坑。
民國五十年代電池一天發出一百多組,民國六十年代七八十組,民國七十幾年五十多組。南大煤礦。是大礦。分枝多。
一個禮拜就可以先領錢,所以大家愛來做礦工。路頂和下游各有一間柑仔店。麵店有一間。上游還有錦英煤礦和瑞興煤礦(待考),台車是順著溪邊走。坑口就在白色房屋底下。(可是我沒找到。林先生意思似乎是沒有被人工擋土牆擋住。而是土石草樹掩埋。坑口對面溪邊就是以前的捨土堆。這是最新一座了,租來的,本來是梯田。你看,堆成一座小山。已經長出樹來了。很不穩,很擔心大雨沖刷。大坑溪沿岸有不少的坑內廢棄土堆置場。}


大尖山視野很好,呂赫若先生在這遼闊山區奔走人生最後的旅程時,應當是很好的指標。

林錫嘉詩人民國六十八年在台北市南港,自序說,本詩集大部分是搬住基隆市榕林山上所寫。嘉義人,民國28年出生,出版時擔任台灣肥料公司南港廠工程師。大尖山位於南港,汐止,深坑....石碇之間,視野非常好。林錫嘉詩人的【山】一詩中的大尖山,似乎就是這座名山,當然,這待考。
山:
爬過大尖山之後
山徑越深越綠
終將山雨融化了
在我熱情的探訪時
自髮的溪流
流過我的軀體
而後殞失於大地的胸懷
愛山的人
山在那裏
腳印就在那裏
於是
腳走出了山的歷史
生命的歷史
再怎麼說
腳比山高
比歷史更長(頁60,林錫嘉 親情詩集 長歌出版社 )

2024年3月22日。台北市南港區府收購二手書舊書長輩書學術書藝術書。非常感謝愛書人。「國史館-劉盛烈回憶錄-林忠勝著」讀後筆記

見過胡適來學校來領獎狀,他就像一個上台接受表揚的模範退休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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