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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仔腸鳥仔肚。九份諺語:{有幾年的朋友,無幾年的頭家},{九

雞仔腸鳥仔肚。九份諺語:{有幾年的朋友,無幾年的頭家},{九

承蒙九份大竿林福住里蘇進益里長指點,九份的金礦工,民國四十年代,只要不是金瓜石國營工,或是貧惰工,大部分在45至55歲之間,砂肺症而去世,留下子女與太太,繼續在草厝,板仔厝,黑油紙厝等等簡陋房子求生。
後來政府注意到了,開始實行砂肺補助金。
九份申請的礦工,幾乎都是煤或者是金,煤兩棲的礦工。
日本時代以及戰後前幾年,礦工不少是十三四歲就入坑。
九份煤礦工,除了掘進的烏龜工,比較有機會在60至70多歲才陸續辭世。
九份金礦工,很多早就往生了,來不及申請。
這是坑內粉塵的緣故。
金礦工各小承包群組,一條龍的全能作業。
親自打坑洞,安置炸藥,施放炸藥,粉塵四散。
烏龜工也是,負責坑內承包坑道打進,粉塵宛然是九份大霧一般地壟罩。
民國39年3月,林朝棨學者,在【臺灣之金】論文,證實了蘇里長描述的金礦採礦現場:
瑞芳礦山(九份型鑛床,大粗坑武丹型鑛床),二次大戰後,分成八個單位,分租給八個小公司。
各小公司再畫分成數個,甚至一兩百個部分,再轉租給承包人。
承租處互相接近,大部分不定界競採,採多少,得多少,坑道貫通處為界線,以此,促進競爭。
但是,採礦必須遵守瑞芳礦山(九份,新山,大粗坑)特有的規定(如附圖:瑞芳鑛山採礦原則圖),分界也有分界的原則。
發生糾紛時,由小公司的負責人會同台陽公司調解,按規矩劃界。
雖然時常有流血事件發生,大部分可以圓滿解決。
二處或三處以上,競採一個富礦時,事關個人利益,競採情形,頗為激烈,放炮之聲,隆隆不絕,炸藥煙未散,礦夫就進入鑿孔,或增加礦夫,輪流工作,或由股東預備許多汽水,水果,餅乾等等慰勞礦夫。

這種採礦方式,實在是空前絕後。(頁57以及附圖,民國39年3月【臺灣之金】林朝棨教授著,刊載於同年月台灣銀行季刊第二卷第二期。)
大竿林福住里北管聚福社的頭手,許先生,被九份人暱稱為大師兄,是金礦工,民國五十年代,金礦沒落後,改到基隆市中正區八斗子調和煤礦改當金礦工。
也承蒙他與夫人,指點我好幾回九份礦工的食衣住行與金煤礦。
父祖輩,三代都是礦工,也都是住在草厝,板仔厝,到現在的磚牆黑紙厝。這還是因為金礦沒落後,才有機會在樂伯二手書店旁,買下現有房子改建。之前是住在更上方,離大竿林福隆宮以及九份四番坑的山上。
兩位大哥,大姊,都指點我過【拚坑】,【相拍班】,【拚注】(拚堵),【剪注】(剪堵),【著金】,【大著金】,【拚孤注】(拚孤堵),【有食】,【無食】,【顧更】,【分界】等等九份金礦工的專有名詞。
【顧更】,承包或是工作的金礦卡大(分支坑道),發現金礦脈,甚至是富礦脈,必須派小組成員留守在坑內,防止鄰坑礦友越界,或是消息走漏,被外界知道,而被【剪注】。
【無食】,承包或是工作的金礦卡大(分支坑道),沒有得金,所致,家裡沒有錢可以買米。【有食】則相反。
【著金】,確切地挖到黃金了。若是挖到上礦(富礦脈),則稱為【大著金】。
【拚注】,受僱礦工與承包小包頭,兩者身分常互調。當小包頭沒挖到金,賠錢了,就去當別人的礦工;當礦工,掘到注,著金,分到錢了,籌措資金當承包包頭。
【拚孤注】,東借西湊,用盡各種資源,籌錢找礦工承包一各卡大,賭它一次大著金,失敗了,再說,時到時擔當,無米煮番薯湯。
【剪注】,越界盜採或是外人盜採。
民國八十三年,張瓈文學者採訪了幾則九份金礦工的口述歷史,其中:
江兩旺先生,九份人,台陽公司瑞芳礦場主任,敘述,當兩個坑道同時向同一個富礦體時,兩邊的人爲了得更多的金,便日以繼夜的挖鑛,這便叫做【拚坑】。
而當一方先行達到富鑛體,另一方後到;或兩方碰頭時,便要請地方頭人或台陽負責人等有經驗的人來做【分界】的工作,以避免糾紛。(資料來源:報導人22)。
曾水池先生,燦光寮村人,九份地區採礦二十餘年。指出,坑內用的炸藥需一、二天前向台陽申請,然後去事務所領取單據,到坑或炸藥庫領炸藥,八、九、十號坑都有炸藥庫設在坑内。日據時期的炸藥都是Sakura牌的,約四、五寸長;光復後用的比較長,大概有一尺。(資料來源:報導人30)
高接基先生,九份人,九份聞人高九登是他的叔父。
與曾水池先生相仿,九份金礦工二十餘年。
他說,坑內用炸藥開坑道的過程大概是,先要用「磅枝」打一個深度若干的洞叫「磅坑」,
然後以一枝細長的鐵桿「九連仔」清出洞中碎石;淸乾淨後,將炸藥用九連仔塞人洞中,再點燃引信。爆炸後要用「 分仔」和「鐵鍬亅將坑洞四週搖搖欲墜的石頭淸乾淨,以免掉下來砸到人。剛光復時資缺乏,没有炸藥,都是用炸彈内的火藥粉 自行捲製,但因是自製,安性低,很多人發生意外犧牲。後來才有「地球牌」的炸藥可用。(資料來源:報導人16)(頁42=78,九份口述歷史解說資料彙編)
許大哥指點,日本戰敗後,九份礦山一度混亂,台陽還沒站穩,頭人們有如基隆山的高大,四處企起。
坑內若是【分界】,不順利,就會拚輸贏,這時,頭人的【相拍班】就擺出來了,看誰的拳頭母比較粗。
勝負定後,更高一級的頭人調停者會被請出來。
不論輸贏,調停者對著理較虧者,會大聲一句,【汝愛向伊會失禮】,理較虧者,必須筵席上,舉杯一次向理多者,致意。理多而打輸者,也必須舉杯回禮。

民國四十年左右,少年的許大哥與某某某打架,當然是許大哥贏了。

庄頭的頭人某某某,本身也是瑞芳鎮鎮民代表,名字在大竿林金山岩還看得到。

當時坑內打架事件少了,但還是擁有五六位保鑣。
被打敗者是保鑣之一,向這位頭人申訴。
九份是尚武以及尊敬勇者的。
九份有一句俗諺說,【九份的天是三角的】,地質學者王源先生,民國四十年左右,大學畢業後,來到台陽小住與探勘,也曾發出這般感慨。流氓多,遇到事情先講拳頭母,再來吃茶講道理。
頭人說,汝不會還手,就憨憨與人拍?倒反而怪罪打輸的保鑣。
後來頭人自費擺一桌,要求許大哥敬一次酒,也沒命令許大哥道歉,只是說失禮。
後來許大哥與這位保鑣還是成為好朋友,喝了酒, 一切就像洗金仔水,金仔留下,水與沙子放水流。敷敷去了,誰人都不使檢恨。
九份居民是海派的,不時興小氣吧啦的,好客的,耐勞,只想賺大錢的冒險者,就如同打麻將喜歡做大牌。

 

礦工之間,深像是ㄧ家子的狗兒或是貓兒,平常互打,對外就要合齊,不可以雞仔腸鳥仔肚。礦山還有句諺語說,【有幾冬的朋友,無幾冬的頭家。】

朋友比較常在,老闆有時窮赤變成礦工,礦工有時又變成老闆去承租卡大。
大家將來坑內坑外相遇得到。
2023年12月22日。非常感謝許大哥賢伉儷以及蘇進益里長。以下是另一篇筆記。

 

 

雞仔腸鳥仔肚。九份諺語:{有幾年的朋友,無幾年的頭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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