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溪火車站往魚行的粗坑,大約一公里半。經過三忠廟,東和戲院遺址,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雙溪教會,雙溪國小,共和橋,魚行市民活動中心,百年粗坑福德宮,....舊雙溪鐵路隧道。沿途古厝很多,雙溪溪水碧綠澄淨,群鳥和眾魚依然領有,野薑,蟛蜞菊,紫花藿香薊等等花朵盛開在沙渚和岸邊。粗坑對岸同樣屬於魚行里的坤溪。舊宜蘭線鐵路在粗坑有美麗的圓拱橋墩,水圳從它一旁經過。
2008年2月23日很榮幸認一位礦主。他說,祖父居住於雙溪區魚行里,曾經在雙溪國中的對面擁有一間大麵作坊,那可是以水車汲取河水作為動能。(詳見:九份的稠仔碳:瑞芳海濱大福煤礦礦主的採煤故事:雙溪鄉魚行村 ...http://lobo32xl.pixnet.net › blog › post ....父親是就讀於台灣大學農學院前身的.....) 今天是2021 年7 月20 日,第一次來到魚行里的粗坑和對岸的坤溪。2021 年7 月8 日,曾經在雙溪區三叉港拜訪一位耆老女士。她說,{柑腳,牡丹坑和魚行村是頂雙溪重要的煤礦產區,日本時代就很興盛。}
在雙溪區,頂雙溪與雙溪兩個詞常在八十歲以上耆老的對話中出現。這都是指稱雙溪的用語,日據時代以來互換著。大正十四年(1926)十二月三日地帶鑛第一一五號的{臺灣北部炭田圖}是由台北三井物產會社井上知博先生所繪製的。那時是標示為雙溪庄,車站也是雙溪。這張圖有看到牡丹坑,柑腳坑等煤礦,然而沒有魚行煤礦。(臺煤特刊,附圖)
前臺灣省總工會理事長簡文發先生,18歲時,1929年肄業於鐵道教習所運輸科。似乎正是雙溪區人。他說,他經由伊藤警員推薦到頂雙溪火車站擔任站伕。接著調任貢寮站,1942年以第一名成績從鐵道部副站長考試中勝出。這是日據時代台灣人的首位。隨即派赴侯硐擔任副站長。他在{服務工會二十年}回憶錄的書中,使用的是{頂雙溪}。(1966年6月6日出版,簡文發)
民國五十四年出版的{臺灣之煤礦資源}也是使用頂雙溪站與頂雙溪。
魚行段的溪水中沒見到水車,煤礦礦坑口卻很吸引我。趁著到府收購二手書的空檔,來到粗坑。一位先生熱請招呼我,不吝指導我魚行里粗坑和坤良的過往和煤礦。他說:
{我今年六十歲。世居坤溪山上的最裏頭。我出生前全家搬來魚行。我的爸爸是坑內改修工。每天出坑後繼續忙農事。採煤工一天工作四小時,而爸爸都是早上入坑,過午兩三點後出坑。粗坑的魚行煤礦,坤溪的坤良煤礦,柑腳泰發煤礦,牡丹煤礦,九份坑煤礦....瑞芳區九份的煤山煤礦等等都做過。}
{最後是在瑞芳侯硐的瑞三煤礦,也在那裡退休,待了十多年。爸爸他們都是跟著小頭遊走各個煤礦,一隊十多人。可以說是坑內的遊牧民族,三級承包制下,這也在台灣煤礦界常見。收坑了,待遇不好,坑內過於危險,掌礦者破產等等因素,小頭就率著爸爸他們投入別的坑。}
{魚行煤礦和煤山煤礦都曾發生重大災變而收坑。記憶中,魚行煤礦還有罹難者長眠於坑內沒有找到和送出。爸爸很幸運,都閃過了。他有砂肺,也有透過中間人代辦砂肺補助,當然,付出三成傭金。瑞三煤礦也發生過,那時,他還沒進入瑞三服務。我媽媽是家庭主婦,帶大六個子女,她沒有去當坑外的檯子腳。}
{我讀雙溪國小和雙溪國中。當年的雙溪國小每班五六十人,一個年級有六班,七成都是礦工家庭。我爸爸在每天的出坑和農事後,飯桌上,很樂意分享礦坑內的故事和工作情況給媽媽,我們孩子們跟著聽。早期人都吃完晚飯就睡覺,晚餐是家人團聚的時刻,飯菜特別香甜濃郁。爸爸坑內工很辛苦,也因為這樣,我對煤礦很熟悉,也有很深的感情。}
{粗坑煤礦是在粗坑百年福德宮往內走,先看到宜蘭線鐵路舊雙溪隧道,接著有三條叉路,選擇中間那條路。這條小路是沿著粗坑溪而延伸。一百公尺後遇見第一座石橋。石橋前的右側山壁有一座坑口。那就是魚行煤礦的坑口之一。另外一座在那個坑口的對面的山谷。小時候那條山水,很美麗。再往前一百公尺有另外一座百年福德祠。又兩百公尺有一個紅磚厝聚落。最頂頭,當年有一座典雅的三合院,是土确厝,可能頹圮了。當我還是青少年時期,曾經走了兩個小時抵達山顛,是養羊場,好多的羊。}
{魚行煤礦的礦寮在坑口附近,有幾十戶,是柏油紙屋頂,木板構造。收坑後搬光了,房子全都頹圮而蛀蝕,湮沒在草樹中,沒有痕跡了;曾經被用來養豬,十五年前就廢棄。當時很熱鬧,雙溪國小到粗坑之間短短一百公尺,就有兩家雜貨店。一家靠近雙溪國小,後來被這所學校給徵收了,另外一家房子還在,只是礦業結束後沒多久也跟著歇業。魚行的粗坑都還是水田為主。煤礦是由人力台車推到與38路交接口的礦埕,再由卡車載送到雙溪火車站。舊宜蘭線鐵路在這段是單線。雙溪區在我童年時代有一萬人,目前看有沒有三千人。民國50年,雙溪市區當年比台北市還熱鬧。酒家,飯店,打鐵店,麵店....棉被店該有的都有。}
{坤良煤礦是在粗坑的對岸,隔著雙溪河。就在共和橋過後往貢寮方向一百公尺,102號道路21.45公里左右的平緩谷地。平地往內山走三十公尺,左側還有礦業建築,右側是坑口。靠雙溪河也有一大片平埔地。魚行和坤良煤礦坑口都很大,應當還都在。我二十年沒去了。今天剛好是還鄉。很希望大家關切雙溪區的煤礦,雙溪是農村更是煤城,很可惜,無法陪你走一趟。}
這位魚行里在地朋友是我在東榮路初認識的。很榮幸。雙溪國小旁的社區。正中午,太陽很大。他特地從庭院領我走到東榮路也就是北38公路靠河邊。台灣東方有煙花颱風,雲很白,風很大,但是依然有三十三度左右的高溫。我趕緊為他撐起傘。這幾天正是六十歲這年齡層施打日本捐贈牛津AZ疫苗的時刻,怕萬一他打了而因為天熱而不適。我頻頻催促他走回二十公尺外的庭院。但是他說,我這樣比畫給你看,你才知道怎麼走。最後,我陪他回庭院時,他還要我小心,千萬別走進坑內,怕毒蛇,落磐,地陷,冷磺,瓦斯等等。我回答說,我從不走進坑內,只會在外頭瞻仰。他就放心了但又擔心起草樹過密。我說,我會撥開前進,沒看到的地不踩,這樣除了避免干擾蛇,也可以防範捕獸夾。他這才舒開眉頭了。
魚行煤礦有兩座美麗土地祠,都是上百年了,小巧可愛,是廟中廟形式地被保存。粗坑農北雙009道路。好敬佩魚行本地人的用心維護。只是粗坑口的土地祠裡擠了六尊土地公和婆,不到三分之一坪,這不會群聚嗎?是容留附近的土地公嗎?坑口沒有外牆和門楣,應當是這裡了。乾涸了,土已經填滿四分之三的高,有幾根舊水管並排。水管大約三公分直徑。順著小徑再往內走,過兩座石板橋,果然是沿著溪水。竹林密布,果樹繁多。蓮霧掉了滿地,柚子已經皮球一般大了,而波羅蜜不比橄欖球小。果樹中紅磚古厝廢墟八戶散落其間。民居和破碎的石甕,石桌等等典雅而沒有任何的裝飾,與這山容溪景很搭。兩位國學大師,章炳麟在為黃季剛{游廬山詩集}寫的序文中說:{.....余家濱杭之西湖,少時游此,其廛里不飾,其器服不雕,為能與山澤稱。....。}(量守遺文合鈔共三冊,,頁71,黃季剛撰,潘重規戊辰(1988)大雪記於台北。)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剛剛很納悶,怎麼會有兩座長寬各約四和兩公尺的石橋,原來是早期聚落。至於土埆屋三合院我就沒看到。走到山巔要兩個小時,還要到府收購二手書,就折返了。不解的是,這裡為何沒有登山社路條,多優美的山谷。也好,疑似山羌的吼叫聲,彷彿人類的長嘆息,每隔兩秒哈唉,哈唉地在不遠處傳來,一如往常的進山谷,我腳步放輕,手機改震動,所致,可能不知道有我這入侵者吧? 返程,經過東榮路,那位尊敬的朋友已然回台北了吧?沒見到他。跨過共和橋,左轉,再一百公尺。果然見到那塊河川埔地和那座小谷地。坑口和礦業建築依然都在。坑口同樣沒有門楣。而且紅磚砌堵坑口只留十公分寬的上沿。
魚行和坤良這兩座煤礦坑口都沒見到有居民或是路人。時間也不允許我多請教,立即趕赴台北到府收購二手書。 那畫面, 停留在我腦海裡;這位朋友講述晚餐餐桌上的爸爸,彷彿戰場撿回性命的阿兵哥,敘述砲彈彈著點離他幾尺的餘悸或是小學生玩躲避球,倖存後的驚險。 雙溪河的魚行段可以說相當靜謐。很難想像曾經的繁華。這或許是礦業山谷的普遍現象吧?
廖金春作家曾經是社子國小校長。他的著作{卑以自牧}將主角從離開故鄉到考上校長的歷程娓娓道來。書中的線索中似乎是民國70年,主角林英華從中部來到台北縣三鶯地區外灣仔的煤礦小城中的國小任教。書中說,每個孩子的臉上說明了一切,有一半以上父母是礦工。學生還會邀他去體驗礦工,當主角說危險而且甚麼人都可以當礦工嗎?慣看了災變吧,學生說我跟爸爸說一聲就行;只要戴上重重的帽子和礦工燈,綁上安全帶就可以了。書中所說的煤業興盛,收坑後的零落,礦工的認命,礦工子女的天真熱情與這位朋友所說的一致。主角跟著校長到水源頭檢查山水斷落的所在。那也是今天我所看到粗坑溪坤良煤礦小溪旁類似的崎嶇石頭小道。
這位朋友說與台北相比,雙溪鄉等煤鄉熱鬧多了,這可不是沒根據的。比如說現在的台北市大安區復興南路安東街。韓有楹先生是退伍老兵,為國家貢獻很多,他是來自江西省贛州地區興國縣,他在{一名老兵的回憶錄}說民國47年,台北市復興南路安東街一帶都還是廢耕的農田,一坪售價是180元。180元,在當時可能是二十本的現代詩詩集吧?魚行東榮路短短的一百公尺,除了稻田,另外有各式的鋪子甚至兩家雜貨店,更別說一公里外的雙溪市區了。
魚行煤礦,坤良煤礦等等魚行地區的煤礦,記得臺灣鑛業史,基隆煤礦史等等都有專章介紹。這幾本都已經售出了。只能等待疫情結束後再去找歷史沿革等資料。附錄中附上魚行煤礦,坤良煤礦所屬的魚行煤帶和臺北縣頂雙溪煤田的部分資料。忘了請教這位朋友,魚行煤礦兩個坑口都是前後開闢的主斜坑口嗎?還是其中之一是配合主斜坑的通風坑口。基隆市志說:
{斜坑之開鑿,因通風關係,必須同時在附近開掘平行坑道,斜坑與風道之間,每隔相當距離,以橫行 小坑道貫通之,斜坑完成時,排水管亦安裝於通風道以達坑外。}(請卓參附錄)
疫情結束後,建議來走走。敬請注意安全,魚行的山谷與溪谷很原始風貌。
(2021年7月20日,非常感謝這位朋友。也謝謝日本捐贈的牛津az疫苗和19日幫我施打的瑞芳區詠安診所,醫師護理師都很親切專業。前一天也是國產疫苗核准日期,期待高端疫苗能為世界做出貢獻。這陣子大家防疫都辛苦了。)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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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於民國四十七(一九五六)年十月一日畢業於財務學校 專科部財務科,先由總統任命。行政院長、國防部長副著,授 予少尉官階,由參謀總長發佈命令,並分發台北師管區所屬台北市團管區司令部服務,遵照命令,拿著簡單的行李於是年十 月十二日到台北市安東街七十三巷該部報到該部亦為簡陋的 建築,營房前面除司令、副司令,政戰處主任、副主任、禮堂、會議室、參一、參四及政戰處的辦公室之外;左右接著各建有一棟辦公室。寢室、廚房和廁所則建築在後 面最尾端。司令部左後方則為一大片廢耕的農地。此時安東街七十三巷(今復興南路)兩邊的土地,一坪為新 台幣一八○元,而台北市今日的地價,經過四十多年變遷與發展之後已成天價,世事變化之快速,真是難以預 料矣!當時有錢而又有遠見的人們,多已成為現在台灣的鉅富,命乎!運乎!智慧乎!..}( 頁193, 韓有楹,一名老兵的回憶錄) 魚行東榮路短短的一百公尺,除了稻田,另外有兩家雜貨店。 魚行煤礦,坤良煤礦等等魚行地區的煤礦,記得臺灣鑛業史,基隆煤礦史等等都有專章介紹。這幾本都已經售出了。只能等待疫情結束後再去找資料和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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