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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勉作家在{暖陽鄉音的歲月}書中說,暖暖曾經有基隆女中分部。也有暖暖座戲院,位於暖暖火車站宿舍旁,昭和五年,煤礦業興盛地方礦業仕紳周垤源先生和好友們所創立,分成樓上樓下的座位。(頁52,基隆市立文化中心出版)

 

周垤源先生在民國41年暖暖東勢街至少擁有愛產煤礦,東榮煤礦,榮產煤礦。(基隆市志工礦篇頁40,民國46年版)。二坑正是在603公車路線中的其中一座煤礦,緊鄰上述煤礦和栳寮坑煤礦,一心煤礦,.....東慶煤礦等等。(臺灣之煤礦資源,民國54,地圖集)
2021年11月21日星期天。趁著暖暖到府收購二手書。東勢坑溪裡,野薑花成了陪襯,烘托芒花的兩款顏色:純紅與青澀。芒花所立足的貧瘠泥地,應當是上次大風雨後的滯留土 ,把握住了所擁有的,抽穗出新生命。
東勢坑路603 公車二坑站牌,走過一座橋就是義興社區,東勢溪在義興社區是兩種景觀。橋以上是石磐,橋以下是巨石與沙渚。白頭翁溪裡戲水後再上枝頭振翅,白鷺鷥則是靜靜凝望溪水。下了十多天寒雨,今天初夏般的驕陽風微微,明天就是十三度低溫而且大風。
六十歲士紳指點我說,暖東里里民活動中心先前是燒焦炭的礦窯,當他年幼,煤炭是從東勢坑土地公東慶煤礦以台車推過來,那時,二坑就沒有掘炭了。東勢坑農路山上一公里處有土堆仔尾,那是從東慶煤礦方向以流籠拉過來的。
八十多歲的耆老女士說,她十三,四歲是二坑的檯仔腳,之後就成了拚車尾的偃車工。不是牌子間所以不曉得二坑有多少員工。坑口在東勢坑農路上方嶺頭一點五米的溪邊,宮廟的旁邊。牌子間,天車間,坑口,炸藥間等等都已不存在。以流籠台車將捨土往坑口邊運送,將煤炭台車往下運抵義興社區的平地也就是活動中心的對面,這裡稱為炭埕。而她主要工作就是隨流籠的到達,抓緊時間將捨土或是煤炭偃倒。以前東勢坑冬天很濕冷, 谷風很強,隨車偃倒土堆尾或是煤炭,在風雨中很容易不靈活,影響團體。這份工作會讓人瞬間老了,從少男少女變成青壯年。
雙溪區泰和煤礦一位耆老女士也是如此指點我,她十三歲就擔任檯仔腳,接著就是偃車工,這份工作,理由都是比檯仔腳選洗煤炭好賺多了,可以供應家裡。於是,她們就如同明天寒流一來,溫度猛降十來度,風力增好幾級,東勢溪新生的野薑花與芒花不再嫩白,赭紅,青翠。
58 歲的士紳tshun-sing先生說,他十歲就擔任台北市內湖區內溝尾致和叭嗹煤礦的坑內流籠(天車間)大夜班一年多,晚上十點到隔天早上四,五點。 當兵前,當起坑外拚車尾的偃車工。早上七,八點到下午兩三點。媽媽也是同事更是指導師父,第一次推不順,也是媽媽教我如何施力和角度。本來是要當坑內拖拉車司機,媽媽擔心危險,就不讓他入坑。當年,手面趁吃的,薪水最高的是礦工,而坑內礦工又比坑外工待遇好但也最危險,出坑後等於撿回一條命,於是酒,賭博。 他沒有。
內溝尾煤礦的檯仔腳在坑口等高線上,而 土堆仔尾(捨土仔堆)在更高的山坡,這兩個都是偃車工負責的。
土堆尾仔台車:流籠將坑內的一列列廢棄土石的土尾台車運出後,偃車工算準時間,跳上台車的後站板。站板大約是十五到二十公分寬。跟著台車上土堆仔尾。每列台車大約五個台車。沒有安全帶,也不可能綁,發生意外無處逃會被幾百公斤重的重車高空墜落壓死,搭便車似地緊抓著台車邊沿。
煤炭台車: 流籠出坑口後到定點再以人力推到檯仔腳漏斗管( 卸管)的上方再灌下讓檯仔腳選洗煤炭,有機器自動掀倒,原偃車工再正向或是逆向拉走回到原位讓流籠拉走。漏斗孔與流籠定點有十公尺距離是鏤空的橋架,上面鋪間隔的木板踏片,偃車工在上面推著載煤台車走,高度至少兩公尺,懼高症的人無法勝任。煤車比較輕鬆和輕,有人只願做載煤台車偃車工。
必須說明捨土與煤炭台車的區別。捨土拉到土堆尾仔,再人力掀倒。必須兩個人協力在同一側共同偃倒。載煤台車只要一人就可以。土堆仔尾會滿,偃車工就要移動鐵軌往前或是左右移換新點來繼續堆。在內溝尾坑,檯仔腳有四層樓高,而捨土堆是金字塔的七,八層樓高。我們偃車工就在風雨烈陽中,站在台車後沿的站板跟上流籠,不敢跟車的,就要費力氣爬一段山坡。那一年內溝尾坑特別濕冷,東北季風的風經常差點將我打落,我跟著媽媽就那樣共同跟車和推偃。不管煤還是土堆尾台車都有一個跟車礦工。出坑後,流籠的跟車工人負責拔掉每個台車的插梢。捨土偃車工要九十度偃倒台車,傾倒車內的捨土,技術好的可以瞬間清掉一半,然後緊張地再清。為甚麼如此講效率? 流籠在跑,就像裝配生產線,一個工人慢了就塞車。任何一個台車都有一個偃車工來推偃,如果人數不夠,或是有人慢了,我們絕不會推諉責罵,而是立即補上。薪水是固定的,算天的,有做才有錢,而不是像坑內工計件的。流籠間旁有茅草屋,讓我們等待每一趟流籠,一天很多趟,偃車工沒有固定的台車,有台車來大家就推。在冬天,茅草屋根本不能禦寒。必須多穿衣服,台車一來就脫掉,那是大出力,會冒汗。另外要強調的是檯仔腳並不輕鬆,尤其,跟坑內礦工一樣也是有塵肺症風險,每次煤車倒下,塵煙四散。
以上是三位的指導。礦場礦工工作,不論計件還是日薪,幾乎都是共同合作,也必須注意不妨礙整體。張拓蕪作家在民國四十年代,曾經短暫在苗栗的獅頭山到南庄之間的煤礦工作。他後來受不了煤礦業普遍的惡劣環境而離礦。關於不影響他人而緊張地完成任務,他在{從獅頭山再往裡走}有一段話說:
{.....那個時侯的煤礦都是人工作業,一切設施因陋就簡,通風設備以及其他安全措施都談不上…因此每個礦工進礦都向陽光普照的世間作深深的一瞥,那意思是:進去了就永別了,能再出來看到青山綠水白雲藍天那是撿來的命。另外還有落磐,就是坑道崩塌,落下 一塊大石項或大量的泥土把抗道閉住,在洞裏的人就被活活的窒息而死,說是活埋也未嘗不可。
我和老潘剛上工時還不是推煤,而是推泥土,在挖出一斤煤之前,至少要先挖出一千斤的泥土和石頭,這些泥土必須運出來,才能騰出地方讓工人挖煤,也才能闖出運輸通道以及空氣流通。
假如運一車煤的工資是十元,那麽運一車土石的工資只一二角,好在礦場的主人還有人情味,論天不論車,不然礦工都不能幹了,事實上老闆也並不吃虧,工人在洞裏無法偷懶, 也不能偷懶,不願偷懶,一來他有沉重的生活的擔子要馱負;二來在洞裡也沒辦法偷懶,別人挖下来的泥土石塊,你得馬上運走。不但阻塞空氣和擋路。外面的空車也等著你出去。( 因爲坑道狹窄,只能鋪一從小鐵軌,裝了泥土的本佔了軌道,外面的空車就不能進來 。( 頁87,代馬輸卒補記,民國68 年初版,作 者:張拓蕪)
偃車工尤其是拚車尾非常辛苦,被認為是重勞力。不曉得二坑站牌馬路上所請教的這位耆老女士,是二還是三人共同推倒那捨土台車。她大約145公分,偏瘦,青春少女時也是如此嗎?兩人翻得倒這龐然恐龍般的大重車?礦區我所聆聽到的都是兩人以粗大木棍利用槓桿原理共同在同側插入台車底端再偃倒然後快速清。若是大礦二十四小時運作的煤礦,比如瑞芳火車站五百公尺旁的瑞芳三坑的偃車工拚車尾耆老跟我提過,工作時間通常是十二小時,做一天休一天。東勢坑二坑是如何呢?是大礦嗎?還是跟叭嗹煤礦相仿?甚至是張拓蕪的小礦?
瑞三礦業周朝南先生從礦工到礦長。他這樣介紹捨石場翻車斗,也就是翻猴:
{每一礦坑皆有捨石場,棄置坑內挖出的石頭,捨名場工人通常以女工為三人一組,進行傾倒作業,是粗重的礦場工作,照片裡因復興礦的捨石場已無斜坡與峽谷可傾倒廢石,因此裝設儲石櫃裝載廢石,定期透過卡車將廢石載出礦場傾倒。}(,頁129,)
周場長在解說一張坑內相片時還特別強調了一位優秀礦工連聰義先生,不酒,不賭:
{照片為復興礦的採煤面刈尾照,刈尾師傅正在運用採絕跡廢石於右側堆起石柱支撐上方岩磐,照片中可見煤面運用相思木加上撐板支撐岩磐,每一立方公尺必須架設一安全支柱來支撐因煤炭挖出而空出的空間,預防磐壓釋放造成落磐。刈尾師傅為連聰義,新北雙溪人,為人品行良好,不酒,不賭、不曠工。}( 頁100)
(礦工歲月一甲子,出版單位:周朝南,發行人:周朝南。作者:周朝南、李依倪。編著:李依倪)
周朝南礦長還說:
{礦工是危險的工作,每天入坑都抱著去死的覺悟,在黑暗的 坑道裡看到從坑道口透進 來的一絲白光,彷彿生命 的希望,隨著越靠近坑口 就覺得希望越大,出坑時 猶如犯人從牢籠中離開 因為坑道內太黑暗,感覺 看不到明天與未來。」}( 頁118)
叭嗹煤礦的58歲仕紳當過坑內和坑外偃車工,也目擊到同是同事的媽媽的劬勞。是否因此,而不肯賭博呢?
非常感謝愛書人的好書與兩位仕紳先生和這位耆老女士指點。2021年11月21日基隆市暖暖區到府收購二手書收購舊書。樂伯筆記,敬於樂伯二手書店。 東勢街二坑煤礦的礦名,歷史沿革,產量,降煤,成分,經營人,工安,煤質,煤田等等改天再筆記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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