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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份樂伯二手書店的窗外望向大海中的岬灣:
由近而遠分別是,基隆望幽谷,八尺門,和平島皇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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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九份福德祠拍攝的基隆山
九份淡蘭古道的二百年石階路.這是台灣已少見的原始山稜線崁石路.位於福德祠後方,即102號公路16.5k
九份福德祠的百年燒敬紙的金爐
百年福德祠的上沿,國民政府來台後改成了國徽圖樣
光緒二十年的碑文:
外九份大眾廟
有著九份的歷史印記
廟前有一座石碑
<台北府基隆廳三貂保
長潭莊弟子
江茂土
暨眾股伙等
重修外九份大眾廟
光緒二十年冬月榖旦立>
隔一年清廷割讓台灣給日本
三貂保即三貂堡目前是台北縣雙溪鄉貢寮鄉及一部分的瑞芳鎮與平溪鄉
福德祠
供桌側面的花開並蒂蓮
福德祠
對聯著
<白髮知君老
黃金賜福人>
福德祠上方遠眺台北縣雙溪鄉草領古道
基隆山
九份廟中廟
廟中廟
廟中廟前的櫻花林
九份樂柏二手書店的窗外:正前方是基隆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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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太陽出現了
這在九份的冬季可不容易
在九份作生理的店家與悠閒的住民
都會傾巣而出:
辦事的
就像是六榕居的藝術家李先生
他和我道聲好久不見就匆忙下山
為他養的那一群流浪貓及流浪犬採買飼料
悠閒的
就像是這一位鄰近的優雅女士
她1928年出生
有著九份人爬慣了石階路的矯健
邀我一同參拜位於102號公路16.5k的福德祠與外九份大眾廟
走淡蘭古道最北線
不到十五分鐘就到了廟埕
她輕撚一條古老大戶人家才有的
精美手絹
拂拭土地公雕像的煙塵
並如同
對老人家似的喃喃細語
她拂拭時掠過土地祠的花草雕飾
那雕飾與絹面
竟然有同款的雅致與神韻
一:女士的鄰居
禮敬後
便面對著基隆山喝起茶
我的目光很難離開那手絹
她慎重地平整著絹面
對著我爽朗地說
那是她一位老鄰居送的
這位鄰居曾經在礦業鉅子家裡幫傭
我精神匯集了
這可又是一段大戶人家邊邊的角角往事
二:鄰居的故鄉
女士的鄰居是昭和初年來自新竹
母語是客家話
和她的先生來到猴洞炭礦區做碳工
那時講客家話還很受到其他語言種族的歧視
人後
被稱呼為<客郎啦>和<客婆啊>
是常有的輕蔑
女士認為種族應該平等
熱心地幫助這對異鄉人
三:鄰居的遭遇
鄰居先生於1958年
因為礦坑<落嵌> 也就是俗稱的落磐
壓到神經
往後再也沒起身過
五年後便闔了眼
遺留下的只有鍋碗瓢盆
工寮還是礦業公司所繼續提供的<美援厝>
那美援厝已是當時碳工寮中的豪宅了
一般的寮是用木板隔成的簡便宿舍
而美援厝是運用美國援助而建的磚瓦屋
遺留下的還有七位子女
不是當兵就是學徒那可是沒什麼薪水的年代
最小的是還未上小學的兩位小姐妹
四:鄰居的堅持
在先生臥床的那幾年
鄰居便已經<落碳>
也就是下碳坑和男人同樣做挖鏟搬運的勞力工作
先生往生後
曾有教會人士安排美國人
認領兩位幼小的姊妹
但是一向和善溫順的鄰居
卻不肯割捨
也有鰥夫表示願意迎娶或同居
以便相幫彼此
缺樑少柱的家庭
然而她依然無視於
那明擺著
一肩挑不起的重擔
當年
女士擔心地指責她
不會
替後嗣子女著想
五:鄰居的礦主
鄰居礦主李先生
有数千位的碳工
這位台灣北部頭面人的辦事職員
為了照顧女士鄰居的生活
安排她
這個外地人
進入<本店>也就是礦業總公司工作
這可是北台灣當年
最興盛最神秘的辦公室
因為礦主本身也是九份的大金礦主
雖然是幫傭
但是女士的鄰居
被礦主及所有會社人尊稱為<總鋪>
<總舖>相當於北京話的大廚
六:礦主的<本店>
那是一座ㄇ字型的上千坪建築
一樓是辦公的會社
二樓正廳
供奉著兩尊礦主父母親的銅像
祭祀祖先家族聚會的公廳
典雅富麗的外觀
即便是今日
仍然可以想望當年風華
鄰居起初並未攜帶兒女一同前來
就住在二樓靠窗臨街
十五坪大的
採高榻榻米房間
我聽了不可思議
讓一位幫傭的使用人
住那麼大的房間
而且是當時最豪華的榻榻米房
更重要的是那是視野最好
瑞芳最高的市區建築
在二樓可以俯瞰瑞芳的繁華
俯瞰瑞芳等於是傲視台北
當時的信義計畫區還只是稻田
古時候傭人都是窩居
無窗沒戶的
陰暗角落
不是嗎
七:鄰居的工作
鄰居清晨梳洗完畢後第一件工作
便是權代礦主擦拭礦主
安奉於二樓公廳的父母銅像
也就是<洗面儀式>
並焚香祭拜
打掃本店並
煮一頓兩桌的飯菜供應會社辦公人
禁不起礦主
嚴厲地
再申前令
要求
她和<小廝阿>音念成 的青少年工友
不可以吃剩菜剩飯而是
先盛起自己愛吃的菜.
她第二天才敢享有溫熱的菜餚
這溫熱可能是先生臥病以來的第一頓
八:鄰居的一對小小姐妹
幫傭前六年
鄰居將這一對小姊妹
寄居在親人處有六年之久
由於親人夫妻間觀念的扞格
小姊妹除了有寄人籬下的不安
更有一份傭人之女的自卑.
小姐妹常常由猴洞
走兩個小時或撘霸王火車到瑞芳
找媽媽
小孩子好吃
會社上上下便奉獻各式零食給這對小姊妹
上國中了
母親才將她們接到礦主的＜本店＞來同住
順便幫阿母工作
減輕阿母的操勞
九:鄰居的雇主們
逢年過節紅白帖事
開枝散葉的礦主家庭成員
便會返來<本店>
那是鄰居最忙
也是最忐忑的時刻
因為工作量大
時間緊湊
而令她不安的是礦主及所有成員
會一一向他鞠躬致意
感謝她日日代他們
盡心拂拭父母銅像
與
她為這個總部所付出的辛勞
更難推拒的是
每一位成員
都會包一個紅包當作禮數
鄰居總有說不出的感動
因為那也是一份底層人不敢渴望的尊重
是上層人的尊重.
十:鄰居的戒子
礦主提醒鄰居
掃完地不可以倒掉
因為二樓有一個隱密鍊金室
地上有許多的細微小渣屑
收集好
年終再提煉一次
足夠打一副戒子
那當然也是鄰居必須收下的艱苦禮
十一:女士的手絹
女士的手絹
便是鄰居
用第一顆戒子買來送她的伴手禮
女士的先生也是碳工
很信運地
好腳好手直到退休
她說這都是土地公保佑
及這伴手禮的祝福
才會有如此福運
這伴手禮
珍藏著
陪著她
虔誠地還願
拂拭過無數的土地公
她說這份還願
會繼續由子孫
寶惜這手絹
恭敬地服侍九份及猴洞的土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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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bo誠敬地
記於2007.01.15九份樂伯二手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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