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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潮境公園隔著大海望向九份與八斗子,燈光在群山間明亮。碧潭的夜景美得彷彿謝冰瑩作家所描述的:
{基隆市的夜景是特別美的,因爲高高的坡上有許多人家,所以看起來像香港,又似重慶。天上的繁星,和山上的燈光相互輝映,新建不久的碼頭,一排電燈的倒影是這麼整齊, 像無數條金龍在水蜿蜒地蠕動盪漾。}(頁39, 雨港夜景,夢裡的微笑,謝冰瑩,光啟,1957 年)
疫情的關係吧?只有一艘小艇在潭心其他都繫在岸邊。水面平靜卻可以聽到河流的脈動,適合讓人發呆。何志浩中將的江上詩:
江上峯青青,
一篙碧波平。
人坐天海中,
心隨流水行。
( 頁41,何志浩, 壯志凌雲集 新中國文化出版社,民國44年12月初版,發行人張仁澤)
我倒是沒有想到甚麼心事,還沉浸在收到好書的感恩與欣喜。黃昏了,連著幾天雨,放晴了,很想給自己半小時假,去尋找溥心畬在碧潭吃過的餃子和他在那裡跟學生下水推著小艇?不過,我還得到台北市大安區到府收購二手書長輩書舊書學術書,我就沒那樣奢侈。
溥心畬詩人來過碧潭,直潭等區域很多次。也寫了很多這些地方的詩,比如說:
直潭峽中石,
碧潭,
登龜山,
夏日登碧潭蓬萊閣,
碧潭遇雨,
泛舟清潭登龜山,
.....
夏日登龜山。等等。( 寒玉堂詩詞聯文集,線裝藍盒,寒玉堂詩集,溥儒)
溥心畬真的是將這裡當作昆明湖來喜愛了。
{庚子八月碧潭泛舟海會寺}:
蕭瑟秋爲氣,登高送夕曛,
地形隨樹轉,山勢向河分。
水急舟依石,峰斜寺入雲,
灘聲來密雨,空起白鷗群。
昔日浮滄海,今來依寺樓,
微煙橫浦澈,芳意滿河洲。
水落空山夕,寒生獨樹秋,
遼天何處望,聞雁起邊愁。
王家誠學者為讀者開示說:
{描寫密雨之後,靑潭一帶灘多水急,峰上寺影高聳入雲的景象:
蕭瑟秋爲氣,登高送夕,這是民國四十九年秋,心畬偕墨雲泛舟、遊寺所賦;在他數次與年輕弟子遊湖時,就更顯露出那份赤子之心。
由於心畬在萃錦園和頤和園時,經常操舟於方塘和昆明湖。青潭灘多水急,舟過石灘時,他也跟 學生一樣挽起褲腳,下水推舟。從海會寺歸來,先到碧潭南岸一家懸掛心畬字畫的小館中吃餃子,然 後在碧潭吊橋上師生一起吹肥皂泡,年高六五的老人,竟玩得樂不可支。}( 頁373, 溥心畬傳,王家誠著,九歌)
碧潭附近也是煤礦區。至少有和美煤礦和明治煤礦。都在岸邊,前者還得搭手搖單槳的小舟到對岸坑口。而明治煤礦則是在碧潭吊橋附近的北宜路一段140巷內。和美煤礦之前去過了,明治煤礦要改天再尋找與筆記報告了,只是經過國校路,新店國小舊校口和新店長老教會而沒彎進140巷。
非常感謝愛書人。2022年5月10日樂伯於樂伯二手書店。今天確診病例50780病例。大家平安健康
以下是樂伯二手書店部落格關於明治煤礦創辦人劉明先生的部分筆記,八篇中的其中五篇和關於劉明先生文獻上的部分記載。
 
附錄筆記:
1:
 
難得春陽,下午兩點三十分,來到九份南邊的大粗坑.為何呢?一來,老人家們忙完上午晒棉被,修籬笆等工作後,比較有空閒和我憶往,二來,下午的陽光會斜照進大粗坑的昇福礦坑.
來到大粗坑?那是因為一年前讀到的1994年陳逸松回憶錄裡,提到:
<<東港事件後,瑞芳事件登場,不愛學日文的瑞三煤礦礦主李建興,被誣指支持國民政府.導火線傳說是李建興因金錢與女人關係與日警衝突.日本警方先在李建興經常出入的礦坑邊,埋下三四十把鐮刀,鋤頭作為證據,逮捕李氏兄弟與數百名礦工,嚴刑逼供,不是屈打成招就是慘遭刑死.劉明的金礦就在李建興礦區隔壁,拜託陳逸松先生找總督府的保安課長後藤商量.後藤告以李建興準備迎接中國海軍.陳逸松說,中國海軍的船隻只有兩三百噸,揚子江有風浪都不敢開了,怎可能到台灣?並且同是東大畢業,怎可忘了牧野英一教授的罪刑法定主義?後藤不停嘆氣,要求陳逸松別再管了....>>
李建興先生的部份,曾經訪問過幾位老礦工,因此不是今天的重點.而是劉明先生.
願意為李建興先生出頭,與陳逸松大律師說得上話.那絕非等閒人物.很遺憾,我學淺又忙碌,就是找不到劉明先生的專著.
瑞芳鎮公所的瑞芳鎮志,也沒見到介紹.只是記載了劉明先生曾經擔任台灣省煤炭工會理事長的第一,二屆理事長.而九份臺陽金礦的顏欽賢先生與侯硐瑞三礦業的李建興分別是理事.
當到理事長,為何第二屆後就消失了?真是稀奇,不過這也不是如何古怪的事,民國四十年代,許多社會賢達與地方頭人,不都是一夜消失了呢.
於是,這一年來,收書時,就特別翻看那一輩人的回憶錄.果然,
朱昭陽回憶錄裡,提到了"熱愛祖國,具有強烈民族意識"的劉明先生:
<<1949年9月23日,朱昭陽兄弟同時被保安司令部逮捕,送到東本願寺.過的是非人生活,同年,12月31日彭孟緝司令召見.到時,劉明已在場等著保釋.當時,無人敢接觸被逮捕人,劉明義舉,敢於雪中送炭,讓朱昭陽先生終生難忘.>>
這會是什麼個性的人呢?想從兩個"內地';日本政府救出同行的李建興,又從國民政府保出朱昭陽先生?
朱昭陽先生1925年就讀東京大學時,就同時考上極其不易的,行政科高等文官考試,司法高考及大藏省就職考試.連中三元,簡直成了日本教育史的奇蹟.
二次大戰後,辭去日本大藏省的職位.在大同中學校長任上,積極籌畫創設大學.(延平學院),這學校是現今台北師大附中旁的延平中學的前身,
經由介紹認識礦業界鉅子劉明,朱昭陽先生說:
<<劉明急公好義,仗義疏財,認為辦大學是對台灣很好的事情.他帶著朱昭陽
跑遍台灣各地.到基隆找顏欽賢,到瑞芳找李建興,到中南部找仕紳.籌措資金.>>
可是,劉明先生的礦區在那裡呢?幸好陳逸松回憶錄裡有提到:<<劉明的金礦就在李建興礦區隔壁>>
根據這線索,來到了大粗坑,因為位置就在瑞三煤礦礦區的北邊.
騎車,下了九份,轉向侯硐,九芎橋左轉往金字碑方向,到底再左轉往大粗坑步道.大粗坑曾經被稱為"小美國",美國這兩個字在民國40年代代表著繁華與閒適,如今,大粗坑恐怕剩不到五戶人家了.
可以說沒有人煙.
來了好幾回,就是不曾見到有住戶出入.好幸運,昇福坑旁的石厝屋外,竟然有兩位先生在忙著.
打了招呼,趨前請教他們是不是本地人.其中一位很驕傲地說,
<<我就是大粗坑人,昇福坑是我的礦.>>
我聽了好興奮,趕緊問請問貴姓是不是劉?與劉明先生有無關係.請問兩位多大歲數?他好驚訝,說,
<<我與朋友郭先生在民國76年向劉明買下這座礦坑你怎麼會知道劉明這個人?九份仔已經很少人知道了.我先無閒一下,你先到昇福坑翕像,連鞭來這泡茶.>>
昇福坑右邊頹圮的辦公室已經整理好了,磨上了石子,也貼上了經濟部礦物局的政令標語.只是,發電機與輕便軌仍然有滄桑的鐵鏽,左側半倒石厝屋的窗棱,開著美麗的小花.陽光還沒照進礦坑裡.
若不是昇福坑坑口上方的匾額寫著是民國七十七年,我會誤以為時間就是停格於民國四十年.
心裡想,他們兩位太年輕了,不過是65與70歲,真是幼齒.
應該是1901年出生的劉明先生,朱朝陽回憶錄裡說:
<<劉明是嘉義人,他的父親做過山地通事,以經營山產,筍乾聞名.他早歲赴日本就讀東京高等工業學校應用化學科,回台後應用所學開礦冶金,使他成為(礦山王).>>而1929年與1945年出生的兩位大粗坑人,恐怕對劉明恐怕所知有限.
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走回石厝屋.赫然見到他們正在將礦砂到進長凹板以比重原理進行古老的披沙揀金.
請教他們是否願意讓我拍攝?
70歲的先生說<<不較早來看,攏欲結束囉>>
於是,他又用水瓢,多盛了兩瓢黑嘛嘛的礦砂,倒進長凹板,示範.挪移身軀好讓我拍照.好神奇,看似黑嘛嘛有如芝麻的水中砂,就在一擺一盪,倒進瓷碗後,竟然是細沙如雪末的金黃色黃金.
65歲的先生,看我猛拍碗裡的砂金,
他說<<按內不夠看>>於是又從提箱裡拿出了大約一個食指大的砂金團,放進碗裡,好讓我拍得更壯觀.
看我那般高興,他們好得意. 我說,<<如此就有黃金了嗎?>>
65歲的先生說,<<還早哩,沒看過煉金嗎?乾脆表演給你看.>將約有一兩重的黃金砂放在我眼前地板上,於是就轉進石厝屋裡,拿出了小噴火槍;而70歲的先生也跑到後院去拿了一罐藥水.完全不擔心我這陌生人,將黃金砂拿了就落跑.
大約一分鐘後,終於回到我與黃金砂的旁邊.
只見70歲的先生,將藥水與金砂倒進瓷碗裡.他說這是<<水銀咬金>> 他將右手伸進碗裡,用五隻手指攪拌.初見面,怕犯了老礦工特有的忌諱,不敢請教他,水銀不會傷了手嗎?看他的手指,粗糙外還有些光滑,
這時黃金已經變成銀色了.
65歲的先生,好像民國四十年代般的無聲電影,在一旁解說的辯士.並且隨著我相機的移動而改變站立的位置.然後用鑷子夾起掉落地板上,細小不到蓬萊米十分之ㄧ的金砂粒.
他說,煉金可以用水銀來咬,也可以用loan的方式.怕打斷他的解說,我倒是忘了loan是什麼字?是鎔還是溶?
70歲的先生開始以鐵鎚敲擊瓷碗裡的金砂,慢慢地,金沙結合成一球,而雜質散成一堆.
隨後,去除掉雜質,將那一碗黃金沙用布包起來.又拿出了一包硼砂放入碗裡,反覆地敲打.
這時,三個人六隻眼淨是看著那碗裡的銀色的黃金,忘記了劉明先生.
65歲的先生說,這個碗大約是民國四十年出產的.我說,很細緻喔,他說,<<要粗的才好用.越粗越適合倒金.效果會與我石厝屋裡的鐵臼一般好用.>>
真是隔行如隔山.我還以為越細越好.他嘆了一口氣說,台灣黃金知識與文化,到他們這一代就算是煞尾了.
我們還是緊盯著那一碗銀黑分明的金與又搗出來的雜質.
70歲的先生,開始以小噴火槍,對著碗裡噴火.他隨即說,<<這不是青火,是紅火,火不夠利>>
65歲的先生,立即跑到石厝屋內去找另外一把新的.但是沒找到.
於是,70歲先生繼續噴火.他有些懊惱地說火不夠利,不夠強.
顯然是失敗了,雖然黃金沙已經融成小金片球,但是看得出還有黑色雜質.
他們看出來我還想拍.於是,扔下我與那碗裡的黃金;65歲的先生又跑進去石厝屋找那隻新的小噴火器;而70歲的先生轉身就跑到後院,雙手抱起二十公斤裝的瓦斯罐.真是厲害,一口氣走了大約十公尺.我心裡想,礦工通常有砂肺症,怎地,他還這麼猛?
七十歲先生,開始以大噴火槍對著磁碗裡的黃金片球燒.他也添加了硼砂,反覆將磁碗浸水再燒,
黃金沙球還是有雜質.
我說,火不是很大嗎?他說,:<<大無效,要夠利才有用,要像割sam soor的火才有作用.>>sam soor指的是鋼板,他不好意思地說今天鍊不到純黃金了.
我說,不是已經金黃色了嗎?他告所我,鍊金時,有四句口訣,一紅,二黃,三青,四白
一紅,那可以說是純度達到百分之九十八,九點以上.
二黃,大約是八九成
三青,已經有七成
四白,只有六成
因此,今天的金子他說<<不水,明後日,你若手閒,再來,我們換個好噴嘴,鍊給你看.>>
不夠漂亮?可是,我覺得夠漂亮了.
也不管我這個陌生人,他們又把黃金砂球,放在地上.開始收拾鍊金傢伙.
65歲的先生,怕我無聊,他要我進屋裡看看坐坐.等著泡茶聊天.這回,我就不客氣說,<<那好嗎?
那可是您的倉庫兼住家.>>他笑著說,<<以前,這裡是昇福坑的煉金間,現在又不是>>
走進屋子裡一瞧,不得了,有1920年大正九年的煉金設備,也有古老的磨咖啡機,這些古老相片才有的全在我眼前.其中一個四方箱,更讓我感到好奇.上層是活動而有漏斗的凹蓋,一側有銅環.65歲的先生說,這是黃金收集器.號為金仔碗.我問說,那鐵環是不是上鎖用的?他說,那時不時興上鎖,只是貼一張布封條而已,交換班時,煉金工再交接.上鎖沒必要,很麻煩.
三人洗好手,泡茶了.
這時,大家才問起貴姓?原來,65歲的先生是礦主,而那位較長的是老金礦工.
眼下分別住在,九份七番坑與九份的崙頂.
兩位回憶起九份,他們說,民國40年代,九份暗街仔的九份老街,人滿滿.店家將貨品擺在高低不平的石階上,只留出一條雙人交叉通行的空間.哪像現在,只有假日才稍微有些人.那時候買碗魚丸麵都要排隊個半小時.現在的九份仔稀微多了.那時候九份就有一個殺豬的豬灶,遇到作醮,一天殺個兩三百頭是等閒事.
我雖然號稱為樂伯,可是也沒趕上民國四十年,不知道那時九份多鬧熱.
70歲先生,回憶道:那時候的大粗坑,有登記的也有347戶.也是人來人往,真鬧熱.我十三歲就入坑,入坑入了四十年.65歲礦主說,<<經過伊的手的黃金最少也有一萬兩.伊是台灣的國寶>>
我ㄧ聽很疑惑也很高興;很疑惑的是,下坑那麼久,為何講話中氣還十足?我請教說
<<您沒有得到肺矽症嗎?會不會是因為金礦比煤礦不容易得到砂肺?>>
70歲的他說:<<哪有,我也有得到砂肺,領有砂肺證明,還請領了十幾萬補助金.而且,金礦的沙塵顆粒較細,比煤礦坑的粗顆粒更容易飄進肺裡,所以九份仔很多作金坑的都得到,在五六十歲就往生>>
他們都是出生於大粗坑.
65歲先生說,剛剛我告訴他劉明這個名字,他就努力地在回想.猛然想起,他初初知道劉明是讀初二還是初三的時候.我們推論了一下,大約是民國47,8年的時候.
<<在此之前,劉明這個名字,我從來沒聽過,有一天放學回大粗坑家,就見到每個電線桿上,貼著一張大紅紙,上面寫著((歡迎劉明返回第二故鄉)),接著連續三天,大粗坑好像迎媽祖一般地鬧熱,鞭炮聲四處響.那時候還不懂,還以為又要做醮了.緊接著,家家戶戶都被贈送一大包米香.那時候我還小,有吃最要緊.也跟著高興了三天,還跑到大粗坑國小旁的集福社看了三天地方集資請的子弟戲.>>
我好納悶?那時候許多的政治受難者出獄後,因為白色恐怖的氛圍,親朋故舊,街坊鄰居不都是離得遠遠的嗎?
70歲先生補充說<<劉明,是坐吉普仔返大粗坑的,就從大粗坑山下的九芎橋,經過昇福坑,走上了集福社,再到最上方的山神廟還願.沿路上許多人,站在那裡,點頭致意.>>.
真是不可思議.但是我怕打岔他的思緒,並沒有問說,這未免太大膽熱情了吧?不過,想想,九份礦山人,幾乎都是這個調.別說什麼,剛剛煉金的那一兩黃金,不就是任意放在地板上嗎?難怪1942年左右的瑞芳事件以及1947年的228事件才會株連這麼多礦山人.
70歲先生回憶道:<<那時候,大粗坑的頭人,辦了三四十桌請眾人吃,>>
我說:<<劉明這麼得人心?>>
他說;<<雄雄地,我想起一件事情.日本時代日本金仔刑事如果抓到偷金者,沒將偷金者打到死也會讓伊沒半條命.有一回,劉明有一個職員偷金.被抓到派出所.劉明擔心這位職員被打.於是趕去做保,說,這位職員會偷金,都是他這個當頭家的錯.他來允頭路,並沒有告訴我子女六七個,也沒有幫他加薪水,他不夠用,所致,才會偷金.>>
<<保出來了.這個職員死忠到不行.劉明是向台陽金礦(貝菐)packt(按:類似承租的意思)這座大粗坑山,而成立振山礦業公司,可以說是大粗坑礦山王.礦工們都很佩服伊的才調>>
65歲先生接著說<<這件事我也聽嗣大人說過.台灣人古早話說,從官廳保一個人出來,較贏吃三年素.但是,劉明也不是濫好人.職員與礦工仔常常是對立的,如果職員太爛糯lam raoung,(按:白目的意思)常常會被礦工仔打.但是,總是會先向劉明透漏風聲,劉明沒明示反對才會動手>>
說到這裡,我將朱昭陽先生的一段回憶說給他們聽.
<<民國四十年,劉明當時是台灣省石炭調整委員會主任委員.該會秘書天津人孫悅光,和同事蕭坤裕,吳坤煌以及一名陳姓職員,請劉明資助他們辦雜誌.劉明慨然應允.後來,前揭人等被保密局逮捕.並指控為民主同盟成員,辦雜誌是在台灣為共產黨統戰活動.
劉明入獄後,散盡家財,很多情治人員包括林頂立與劉啟光都收過買命金條.陳逸松說本來是以資匪判死刑,後來陳逸松與劉明的三哥劉傳來去找剛卸任的台北市長游彌堅,求見保密局長毛人鳳,告知,劉明具人望,判死刑會失台灣民心,因此,才答應考慮,後改判十年.>>
他們兩位聽了之後,沉默好久.這時,夕陽已經斜斜照近窗內了.如果要拍陽光直射昇福坑,這正是時候.我看他們陷入沉思中也不敢離席告辭.
65歲先生說<<,如果還有收到這本書,請給我ㄧ本.我竟然不知道這些詳情.可是,我也想起來了,我是二十二歲進入李建興的瑞三礦業公司.李建興與九份臺陽的顏欽賢感情沒那麼密,但是,與劉明卻很好.大約是民國58年左右.是瑞三礦業公司四十週年慶.劉明還曾經應邀在典禮上講話.>>
70歲的先生接著又說<<唉,老歲仔死了了囉,但是,伊的總巡陳添壽先生,還在,住在雙溪鄉的柑腳村.今年九十幾歲了,還勇健的狠.欲問劉明事情,問伊就對了,劉明的職員,幾乎都是用下港的同故鄉人.但是總巡這個總管職務卻是由本地人做.這個總巡也沒辜負劉明這個頭家,認真打拚又很兇.>>
這時65歲先生接著說,<<還好,劉明坐枷的日子很好過.錢開了好多,上下打點>>而70歲先生也點頭.
心裡想,那在被保密局審訊時呢?似乎不好熬.
朱昭陽回憶錄裡說,<<劉明出獄以後,說,保密局的人誣指我用錢買共產黨,對我殘酷刑求.他的健康因此受到很大的影響.直到晚年還在為脊椎骨受刑的傷痛尋醫覓藥.>>
兩位先生所說的好過應該是在判刑確定後吧.除了撒黃金,也許與家人的不得不配合政策有關;同上的回憶錄裡說,
<<劉傳來為了營救服刑中的劉明,不惜為國民黨效力,策反廖文毅等回台投誠,1958年7月15日獲得開釋.日據時代一心嚮往祖國的劉明,出獄後,繼續在基隆,新店經營礦業.>>
<<劉明先生88歲那年,走上街頭參加聲援蔡有全,許曹德(延平的校友)台獨案大遊行,不幸跌倒受傷,開始行動不便,終至臥床.1993年9月2日辭世,享年92歲.>>
劉明先生又是為了他創辦的延平學校的校友而強出頭嗎?
朱昭陽先生最後回憶說<<劉明一生仗義行俠,服務社會,奉獻人群,他是不虛此生了.而他風光於他所反對的異族統治,卻被毀於他所熱愛的""祖國""政權.>>
回憶錄裡引用1993年初,前保密局谷正文將軍在政治受難者公聽會中的指出:劉明當年被逮捕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家裡太有錢,擁有多部進口轎車和房屋,保密局一位王姓幹員想霸佔劉明的進口轎車,遂構陷劉明入獄.
五點五十分了,該回九份了.今天還是沒有守候夕陽照進昇福坑的那一刻.
一路上在想,剛剛,看到黃金砂都會心動而不敢與黃金砂獨處,莫怪乎,那位保密局王姓幹員看到劉明先生的財富而起了覬覦之心.
某位林姓將軍紀念集裡記載;
<<林將軍,三十八年初,再回任台灣警總第二處處長,同年九月,該處改組為台灣省保安司令處,職掌全省防諜肅奸工作,任務繁重....迄民國四十二年九月,先後因功奉授忠勇,四等雲麾,四等寶鼎及三等雲麾諸獎章..民國四十六年晉升中將.>>
1999年,林將軍的公子在紀念集裡說:<<雖然,現在此時在翻案平反,但是當年國家風雨飄搖,若不肅清內部,五十年前就自己崩潰瓦解了>>
我在想,當年的蔣中正總統,是不是也像鍊金人或者是殖民台灣的日本人一樣,不斷地冶鍊?試圖將台灣打造成最高純度的金湯,才會如此大火地鍛鍊台灣子民?或許出自於恐懼失去台灣,或許出自於想望反攻大陸.只是社會是多元的,是有生命的,並沒有金砂與雜質的區別.存在的本身就是價值之所在.不能當作黃金來鍊.當然,這些都只是事後諸葛亮的說法.是與非不過是一種理由或說法.
這位林將軍當年就是東本願寺的主人吧?如果是,恰好是朱昭陽先生這位階下囚的官長.朱昭陽先生很幸運,進入保安司令部的擁擠大牢,案子遇到一位有良知有血性的軍法官楊丕銘,山西人,官拜少校,會講日語.當夜就召他入庭,沒有審問,只有安慰,告訴他,大概沒多久就可以出獄了.
那時候,許多受難者被抓後,一兩年不被提審,只是關著.是常有的事,更別說安慰兩個字了.難怪,朱昭陽先生直到92歲時還很感念楊丕銘軍法官.還在回憶錄裡特別提起,出獄後沒多久,楊軍法官也退職了,為何會放棄這份顯赫的工作呢?楊軍法官說,<<軍法官固然不錯,但總是要作一些不合情理的事,實在愧對良心.所以,改行從商.>>朱昭陽先生惋惜的說,可惜,經商不順利,前幾年,楊軍法官還是很不得意地離開人間.
劉明關在哪裡?我不曉得.過得好不好?遇到好軍法官了嗎?谷正文將軍給了真正答案後,劉明先生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的是與非呢?
是與非對當事人來講,那或許沒有太多的意義.畢竟無論是與非都是傷害.而傷害不是給個理由或說法就可以平復的.畢竟那是他們自己才懂得的遭遇過程.
然而,對我這九份人來說,劉明曾經是大粗坑的鄉親.當然就是九份歷史的一部分.至於,定位如何?或者是在台灣歷史洪流裡微不足道?那已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位九份大粗坑人受到兩位同鄉後輩,三位異鄉同輩人的敬佩.在我眼中,比覆蓋黨旗國旗,那還值得驕傲.那是百分之九九被尊崇,或許,久了會被後人遺忘而已.
20090427 lobo敬於九份樂伯二手書店
同天的拜訪另外寫有一篇九份礦工職員的回憶:蔣經國總統與礦工.歡迎指教
非常感謝大粗坑兩位先生
參考:
1995年版 前衛出版社朱昭陽回憶錄 林忠勝撰述 吳君瑩紀錄 朱昭陽口述
2000年版林秀欒將軍紀念集
1994年陳逸松回憶錄 前衛出版社 林忠勝撰述 吳君瑩記錄
1995年版 辛酸六十年 二二八事件二七部隊長鍾逸人着 前衛出版社
173頁 1952年7月6日作者從台南監獄又被移送來台北監獄.一舍還有二十多名警總軍法處寄押,正整裝待船前往綠島的叛亂犯.如....延平學院創始人者之ㄧ,二二八涉及許德輝((忠義服務隊)),((黨要))劉傳來的么弟,涉案((資匪))的劉明等.
201頁 北監二區四舍的監房,都是寬不到兩手伸張,深僅丈三的斗室獨居房.是日據時代專為收容思想犯和死囚特別設計的監房.二次大戰中,因日本憲警羅織的所謂((東港事件))的郭國碁,楊金虎,以及((羅東事件))的李建興等人.1944年盟軍轟炸獄死的台南名律師歐清石則在第九房
309頁 1957年,軍人監獄,蔡x伯所受的優待,絕非囚牢裡的人可以想像,聽說連雷震,劉明都無法合他相比擬.
365頁 1958年底,楊逵一度被蔣幫安排,赴日工作.另因涉嫌資匪案而被判刑的礦業鉅子劉明,也在他二兄劉傳能的極力推薦下,一齊赴日.這是因為1956年1月31日廖文毅博士的台灣共和國政府在東京成立.蔣家情報單位擬定應付對策,其中一項即是派人滲透,但是蔣幫內部有異議而作罷.兩人分別送回綠島與軍人監獄.
。。。。。。。。。。
雷震先生於民國三十六年春,擔任行政院長政務委員,是年十二月八日率擬來台投資實業的【上海工礦考察團,來台考察。下午嘉義縣臨時參議會議長為劉明之三哥,眼科醫生劉傳來。雷震先生對劉明先生的註記說,(國民黨員,被誣坐牢多年,劉明弟兄多人,大哥為劉傳能,因劉明被誣坐牢,而跑到香港轉到日本去了。)。本段文字請見雷震全輯雷案回憶。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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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粗坑,五分山,大山國小,集福社,鍾萼木花與劉明先生
 
2:
土匪的政權,最見不得光。哪怕是將人民疼愛得像是籠中鳥,也得罩上一塊黑布,才會提到公園去,人民才不會看到世界的多彩而驚嚇到了;或者是奴役人民像頭驢子在磨房磨不完的穀子,也得罩上一塊黑布,人民才不會分心而認命地繼續兜圈子。
這種的主宰者,最拚命蒐集光源。哪管人民是革命者還真是被冤枉者,能砍的砍,不能砍的先關起來再說;其餘的人民就不用再罩上黑布了,都會溫馴地像那籠中鳥與那磨房的驢子。
九份,金瓜石,.....侯硐與瑞芳是1930年台灣共產黨工礦運動事件,1940年代瑞芳五二七思想事件與1950年劉明冤獄等三大案件的發生地。三個事件嫌疑人都曾在台北監獄被羈押等待候審,服刑;受殘或絕命。
黎明。與黃金茶舖的沈先生從102號道路走進大粗坑集福社與大山國小。
我與沈先生等待著陽光,好拍攝金母礦旁山神廟下的鍾萼木花。
沈先生說:
{讀國中時,父親往生;高中則是母親。大哥與二哥當時都是礦工。他與弟弟分別由兩位哥哥與嫂嫂們接回他們各自的家照顧與供應,一直到成年。}。
{大粗坑曾經有三百戶。吳念真先生就是念這所大山國小。吳先生曾經在【這些人,那些事】的書裡敘述了劉明先生。}。
這裡已經沒有人家了。當時這裡繁華得被稱為小美國。
前天是農曆的三月二十三日。金瓜石迎媽祖。我呢,三點五十分醒來後,就興奮得睡不著,好像小學生要郊遊地期待著參加金瓜石媽祖遶境。晨靄很濃。七點,來到勸濟堂。義工們,有陣頭進來時,就放沖天炮迎接。而陣頭也會以鑼鼓回謝。
每當我到勸濟堂,就會到李建興先生建立,唐羽先生撰文的【謳思碑】前讀看碑文。沒想到,喧鬧中,一位銀髮大哥正在碑前伸出手穿越鐵欄杆撫摸石碑。然後深深一鞠躬。我不敢拍照。那是不該被打擾的肅穆。
碑文裡【五二七大獄】與【台北監獄】再一次印入我眼簾。
大哥致禮完畢後。他告訴我說:
{我是大粗坑人,當過十多年的礦工。}。
看著天空說,
{一身都是黑的,礦坑裡的煤炭與土石也是黑的;掘進工的工作的就是敲開千萬年的黑暗,讓光線往前進,好讓掘煤工挖採。總是要與黑暗搏鬥,所致,都很期待礦坑外的太陽。希望今天別烏陰天,我想看看媽祖臉上的陽光。}。
記得羅門詩人在【羅門詩選】的【礦工-光之牧者】一詩中說:
推開天堂的另一扇門
沒有歌聲
光都在睡
每走一步
碰一下壁
頭不斷從岩層裡通過
光便一路醒過來
......
鼓樂鞭炮不斷地響起。看他沒有礦工慣有的砂肺症的氣喘現象,待會他應該也是要參加遶境吧?路上,隊伍拉長後,再找個機會和他聊聊劉明先生,五二七,大粗坑?
我記住了他的衣服顏色與五官特徵。
我急著去拍陣頭再勸濟堂前的表演,就告辭了。
八點,我接到了適合的跑書電話,就沒能再參加遶境。離開時,已經顯現藍藍的天空了。
今天聽起了沈先生提到了劉明先生,不無遺憾前天沒有與那位大粗坑人的大哥聊聊。
當沈先生談及了兩位哥哥與兩位嫂嫂時,眼神充滿了崇敬;那是一道柔和的光芒反射自感念而來的吧?
這份兄弟間的友愛,讓我想起了劉明先生三兄弟與這幾年來所看到的一些回憶錄與兩位大粗坑人的敘述。
之前在部落格裡有記錄過兩篇。
劉明先生:
陳逸松先生在回憶錄裡提到日據時代的【五二七大案】,也就是學者所說的【瑞芳事件】,【瑞芳思想事件】,....【瑞芳慘案】時,劉明先生的義氣之舉:
{東港事件後,瑞芳事件登場,不愛學日文的瑞三煤礦礦主李建興,被誣指支持國民政府.導火線傳說是李建興因金錢與女人關係(按:此段【金錢與女人】敘述稍嫌籠統與當地人回憶不同。)與日警衝突.日本警方先在李建興經常出入的礦坑邊,埋下三四十把鐮刀,鋤頭作為證據,逮捕李氏兄弟與數百名礦工,嚴刑逼供,不是屈打成招就是慘遭刑死.
劉明的金礦就在李建興礦區隔壁,拜託我找總督府的保安課長後藤商量.後藤告以李建興準備迎接中國海軍.我說,中國海軍的船隻只有兩三百噸,揚子江有風浪都不敢開了,怎可能到台灣?並且同是東京帝大畢業,怎可忘了牧野英一教授的罪刑法定主義?後藤不停嘆氣,要求陳逸松別再管了....}。
那時,瑞芳思想事件,日本殖民政府株連甚廣,與李建興家族有關者可以說人人皆是嫌疑者。有學者說被調問者達兩千人。至少有七十二位受拘禁於台北監獄者中,不幸虐死,自殺,傷重而死,或是美軍轟炸而死者。
日本投降後,塩見俊二先生被國民政府調問,出庭被審{關於載了一滿滿水上飛機的鈔票到台灣的經過},而劉明先生的關心讓他甚為感激。
{劉明是我的密友,他當時(指1945年至1947年左右)在臺灣經營煤礦業,他也是基隆碼頭的龍頭,他比我長一歲,是個人格高上的人。如果臺灣被允許範圍的自治或獨立,他的實力是足夠被推舉為總統候選人的第一名。}。
二二八事件時,劉明也仗義保護大陸來台的人士。嚴演存先生回憶說,
{劉明業礦,日本留學,有游俠風,在地方基層頗有勢力,蔡常義和我及劉明均友善。}。
{民國三十六年二二八事件時。友人蔡常義被毆打後,我即電話告知本省朋友劉明。劉明到蔡家慰問,且說以後當盡量保護。}。
劉明先生的義氣行為,不只表現在日據時期。國民黨政府剛掀起白色恐怖的時期也是一樣。
朱昭陽先生提到了{熱愛祖國,具有強烈民族意識}的劉明先生是如何不怕被視為同黨而冒險為他奔走的情形:
{1949年9月23日,朱昭陽兄弟同時被保安司令部逮捕,送到東本願寺.過的是非人生活,同年,12月31日彭孟緝司令召見.到時,劉明已在場等著保釋.當時,無人敢接觸被逮捕人,劉明義舉,敢於雪中送炭,讓朱昭陽先生終生難忘.}。
然而,民國39年換劉明先生被逮捕,起訴與監禁了。
雷震先生於民國三十六年春,擔任行政院長政務委員,
{是年十二月八日率領準備來台投資實業的【上海工礦考察團,來台考察。下午接待者嘉義縣臨時參議會議長為劉明之三哥,眼科醫生劉傳來。}
雷震先生對劉明先生的註記說,
{(國民黨員,被誣坐牢多年,劉明弟兄多人,大哥為劉傳能,因劉明被誣坐牢,而跑到香港轉到日本去了。)。}
李世傑先生,在調查局工作時,主持對廖文毅台獨組織情報作戰長達十年。他說:
{廖文毅,生於1910年3月22日。1923年畢業於西螺公學校。長老教會所辦的淡水中學讀了兩年就轉赴京都同志社大學中學部。1931年畢業於南京金陵大學工學院機械系。1935年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工學博士。1956年228紀念日那天端出了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的招牌。}
{認識劉明的人,無不公認他是一位慷慨而疏財仗義的人,也都是說他是【拿錢買監獄來坐。}。
{1950年左右,我到台灣還不到一年,當時尚未進入調查局工作。有一天,聽一位福建同鄉說:【台灣省石炭調整委員會主任委員劉明,被保密局(情報局前身)逮捕了,說他是匪諜。其實,這個人一家都是資產階級,有錢人,怎麼會去當共產黨呢?.....他在保密局遭受極其慘厲的毒刑拷打,結果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被幽禁在新店安坑的軍人監獄。}。
{劉明的冤獄,案情是這樣的。他當主任委員時,該會有位秘書孫悅光,天津人,和同事蕭坤裕,吳坤煌及另一位姓陳的職員,請劉明資助他們辦個雜誌。這位向來出錢大方的主委,基於長官愛護部屬的心情,慨然應允。他認為:辦文化事業是好事,年輕人有此志氣,應予鼓勵,就私人捐助他們一筆錢。}
{不料孫悅光等被保密局逮捕了,指控他們是【民主同盟】的盟員,他們辦雜誌是要在台灣為共產黨從是統戰活動。.....。後來劉明也被國民黨政府以匪諜的共同正犯的罪名被判處十年徒刑。.....。在獄中,他慘遭保密局酷毒刑求,渾身是傷,至今年已八十有六(按:此回憶錄出版於民國77年),還整天為脊椎骨受傷的劇騰而尋覓良藥。該案後經軍法判決,明明是不知情的劉明被【共同正犯】的罪名被判處十年徒刑。}。
{這樣一位無辜的人,一旦遭遇這樣無妄之災,劉家所感受到的冤屈和悲痛,是可以想像的。特別是劉傳能,他骨肉手足之情極其深厚,在到處籠罩著【肅清匪諜】叫囂聲的恐怖氣氛下,在家屬被列入【匪眷】黑名單嚴密管制的陰霾中,即使具有國大代表與省議員雙重身分的劉傳來,也不能為他弟弟辯冤白謗,【如何救出在冤獄中的劉明?】便成為劉傳能眠思夢想的議題。}。
{劉傳能,劉傳來,劉明三人早年和廖文毅兄弟都互相認識。廖文毅從大陸回到台灣,以一個博士及大學教授屈就一個台北市公共事業管理處長之職,主管公共汽車與自來水業務。......當廖文毅競選國民參政員時,劉傳來以省議員之身分報給廖文毅一票,不只是出於友誼的情愫,也含有愛惜人才的意味。....然而,就在國民黨示意下,民政處長硬是把廖文毅拉了下來,劉傳能兄弟自然更加痛惜。}
{他們也知道,當二二八事件時,廖文毅實在已經離開台灣,不應該誣指他是二二八事件的策劃鼓動者。如今,廖文毅國被迫流亡在異邦,而國民黨政府想策反他們歸國,如果能促廖回歸,或者國民黨可以讓他得一份足以展佈才具的職位(原註:後來事實證明這只是一種可笑的幻想),也就不失為老朋友交情一場。}。
{劉傳能希望藉此【立功】換取劉明之恢復自由。}。
{當陳哲民(台灣共和國林時國民會議外交委員長),林澄水(事務總長),陳春祐(議員)等人相繼來歸後,劉傳能認為時機已到。有一天,他跑來找我,取出一份劉明的判決書,用著悲傷而怯懦的聲調,對我說:李先生,有一件是拜託你幫忙,不知道可不可以?我的弟弟,劉明有一個案子,.......不知道能不能幫忙,......讓他早些.....回家?}。
{說罷,將那份判決書(原註:我記得是油印的繕本)交給我。我那時才恍然大悟,他救弟心切,費了那麼多時間與金錢,不求勳獎,只求弟弟劉明早日出獄。他不敢說出半句【劉明是冤枉的】的這類的話,它顯然深知國民黨最恨的是說他有錯誤,說它冤枉好人。}
{事情磨跎了至少兩個月,這兩個月的時間,劉傳能天天像三年苦旱下收聽氣象預報的人,我卻天天怕聽電話,我怕他又要請我吃飯。}。
{終於,國家安全局來了公文,說是國防部已同意將劉明交由調查局運用。.....}。
{當我們走出軍人監獄大門外時,劉傳能那種悲喜交集的情景,真正是不折不扣的淚灑胸懷。他抽搐嗚咽,泣不成聲,狂奔上前,擁抱著他的弟弟。劉明則木然站立,忘記這時候他應該歡欣,或應該悲泣,更忘記了應該對劉傳能說些甚麼話。那漫長而可怕的一場噩夢,那渾身上下因為慘毒刑求而來的劇疼,那心靈深處永難縫補的創傷,境無法藉這瞬間的欣悅把它們拂拭而去。看到那種情景,我心裡感動萬分,眼眶也潤濕了。呆呆地望了一剎那才走近,含笑拍拍他們兄弟的肩膀說:好了,上車罷。}
{我從劉家告辭出來,回局繳令,說到劉傳能迎接劉明喜極而泣的情況,季源溥(按:局長)和王維理(處長),都為之動容。}。
朱昭陽回憶錄裡說:
{劉傳來為了營救服刑中的劉明,不惜為國民黨效力,策反廖文毅等回台投誠,1958年7月15日獲得開釋.日據時代一心嚮往祖國的劉明,出獄後,繼續在基隆,新店經營礦業.}
{1993年初,前保密局谷正文將軍在政治受難者公聽會中的指出:劉明當年被逮捕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家裡太有錢,擁有多部進口轎車和房屋,保密局一位王姓幹員想霸佔劉明的進口轎車,遂構陷劉明入獄.}。
二二八事件二七部隊長鍾逸人先生回憶說:
{ 1952年7月6日,我又從台南監獄又被移送來台北監獄.}。
{一舍還有二十多名警總軍法處寄押,正整裝待船前往綠島的叛亂犯.如因一篇【和平宣言】被判處十二年的楊逵;台灣共和國大統領廖文毅的侄子廖史豪,及其同案黃紀男,鍾謙順,許朝欽;延平中學創立者之一,二二八涉及許德輝((忠義服務隊)),((黨要))劉傳來的么弟,涉案((資匪))的劉明等.}。
{北監二區四舍的監房,都是寬不到兩手伸張,深僅丈三的斗室獨居房.是日據時代專為收容思想犯和死囚特別設計的監房.二次大戰中,因日本憲警羅織的所謂((東港事件))的郭國基,楊金虎,以及羅東事件(按:應為瑞芳五二七事件)的李建興等人,及早期【台共案】於1931年被捕的王萬得,蕭來福,莊守,王溪森,蘇新,林日高,楊克培,楊克煌......等人先後都被幽禁在這些獨居房。1944年盟軍轟炸獄死的台南名律師歐清石則在第九房}。
{1958年底,楊逵一度被蔣幫安排,赴日工作.另因涉嫌資匪案而被判刑的礦業鉅子劉明,也在他二兄劉傳能的極力推薦下,一齊赴日.為此,楊逵離開綠島幾個月,回復自由身。在台北新生北路一家俱樂部接受訓練,並獲准與其家人一起生活。}
{這是因為1956年1月31日廖文毅博士的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在東京成立.蔣家情報單位擬定應付對策,其中一項即是派人滲透,但是蔣幫內部有異議而作罷.兩人分別送回綠島與軍人監獄.楊逵回到綠島立刻受到【同學們】異樣眼光,......竟然對他惡意中傷。楊逵不僅處之泰然,也不屑加以解釋,倒是我忍耐不住,為楊逵打抱不平。}
【台共案】蘇新,王萬得......蕭來福等人發展工運時是以九份,金瓜石,侯硐.....瑞芳等礦礦區為主要根據地的。
鍾謙順先生:他的堂叔鍾會可先生就是鍾肇政先生的父親,也是鍾謙順先生龍潭公學校一,二年級的老師。鍾謙順先生也與廖文毅先生一樣,畢業淡水中學。日據時期官拜日本軍少校,算是台灣人最高軍階。於1950年5月到1982年,這32年間坐了27年叛亂犯的牢。
他回憶說:
{950年左右,在台北監獄裡,同房的一位陳先生,菸癮犯了,拜託鍾先生幫幫忙,如果看到煙蒂,撿拾回來好過癮。}
{劉明看到陳先生捲菸蒂的可憐相,恰好看守黃紅水先生,開門進來和劉明下圍棋。劉明就向黃看守要了6根香菸轉給了陳先生。}
{劉明又拜託黃看守下班後到他家拿錢買香菸。就這樣難友們每天就有兩包菸可抽。}
{沒想到在一次突檢全部的牢房時,陳先生有6支香菸沒收好。大家都很緊張。其中,劉明先生坐臥不安。我心裡想:他花了錢,又那麼關愛受難人,怎能讓他受罪呢?就出面頂罪說:香菸是我的,我甘願受處罰。 }
李士傑先生的回憶錄裡,並沒有提到劉明先生回到大粗坑的情形,可能他只是陪送到劉明先生的家裡而已吧?否則,他會更是震懾而大書特書的。
而吳念真先生記錄了那盛況。礦工們如果是詩人羅門筆下推開天堂另一扇門的勇士,那經歷劫難的劉明先生,被大粗坑人擁戴得還真像是歡迎戰勝黑暗世界的王歸來。真大膽的人民,那時候可還是白色恐怖的年代啊。
大粗坑,前兩年,我到大粗坑的昇福坑。
60歲左右的先生回憶說:
{在此之前,劉明這個名字,我從來沒聽過,有一天放學回大粗坑家,就見到每個電線桿上,貼著一張大紅紙,上面寫著((歡迎劉明返回第二故鄉)),接著連續三天,大粗坑好像迎媽祖一般地鬧熱,鞭炮聲四處響.那時候還不懂,還以為又要做醮了.緊接著,家家戶戶都被贈送一大包米香.那時候我還小,有吃最要緊.也跟著高興了三天,還跑到大粗坑國小旁的集福社看了三天地方集資請的子弟戲.}。
一旁正在鍊金的70歲大哥,振山礦業公司(劉明先生的)的礦工說:
{劉明,是坐吉普仔返大粗坑的,就從大粗坑山下的九芎橋,經過昇福坑,走上了集福社,再到最上方的山神廟還願.沿路上許多人,站在那裡,點頭致意.}
詩人羅門在那首【礦工-光之牧者】還說:
{.....原來你們也是光之牧者
神父穿上黑袍
用十字架收割天堂的光
你們穿上最陰暗的土地
把山背成另一座十字架
讓手臂與樹根糾結成荊冠
骨頭與石頭碰出鐘聲
天堂的光便從你們
古銅色的臉上
反射過來
......}。
我與沈先生終究沒有拿出相機拍照,天空還是有些陰沉。我們走了一個小時,偶而談起他的兄弟們與劉明先生,除此之外,大部分時間就是看看石階梯旁的百合花,芒草原.....與遠方的鐘萼木花;分辨是五色鳥,大彎嘴還是哪一種鳥兒在鳴唱。
我該停止打字了,要下山去跑書了。
人們評價公眾人物,是否不在於影響力多大而是在於可感念者有多深?大粗坑的石厝屋頹圮於荒煙蔓草間;耆老們也一一凋零。劉明先生是不是與羅門先生筆下的礦工們一樣都是光的看守者?將天堂的光帶進黑牢?他的光芒曾經被沒收了。然而還是在他的親人,朋友,同事,....鄰居甚至是有權定他生死的有權者的眼眸反射而出。
。。。。。。。。。。
以上參考:
雷震全輯雷案回憶。桂冠。
1995年版 辛酸六十年 二二八事件二七部隊長鍾逸人着 前衛出版社
羅門詩選 羅門 洪範
1996年版
大統領廖文毅投降始末 自由時代出版社
煉獄餘生鹿 鍾謙順 前衛 1999年
1995年版 前衛出版社朱昭陽回憶錄 林忠勝撰述 吳君瑩紀錄 朱昭陽口述
1994年陳逸松回憶錄 前衛出版社 林忠勝撰述 吳君瑩記錄
部分資料來源引用自九份樂伯二手書店部落格,就不詳列了:
大粗坑,五分山,大山國小,集福社,鍾萼木花與劉明先生
九份礦山王:大粗坑振山礦業劉明先生:九份老礦工的回憶 - 九份樂伯二手書店 - Yahoo!奇摩部落格
九份樂伯二手書店
2012年4月15日
 
 
3:
塩見俊二先生曾經擔任日本參議員,防衛廳政務次官,自治大臣,參議院預算委員長,厚生大臣,日本天皇頒贈【勳一等瑞寶章】。日據時代末期,1943年擔任臺灣總督府主計課長,1945年8月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時,人正好出差到東京。與眾不同的是,當時的在臺高級官員爭相乘坐飛機回日本,他卻在9月回到臺灣。.....。說:
......。劉明是我的密友,他當時在臺灣經營煤礦業,他也是基隆碼頭的龍頭,他比我長一歲,是個人格高上的人。如果臺灣被允許範圍的自治或獨立,他的實力是足夠被推舉為總統候選人的第一名。.....。
牡丹山倚靠著的102號道路18.5公里處,那幾株鐘萼木花一串串像是召喚天光的潔白鐘鈴,在灰濛雨霧中閃亮。正前方是五分山。左側是不厭亭菜刀崙。右側是大粗坑山。牡丹山倚靠著。先是大粗坑礦區,最底下,基隆河流經的是猴硐地區。大粗坑礦區,曾經是歸劉明代表的振山實業社承租,高踞自海拔202到520公尺之間。
不只受到外國殖民者的敬重,坐過6年牢的政治犯何春輝先生,延平學院發起人朱昭陽先生,.....,吳念真導演等諸位本國先生的著作中,屢屢表達對劉明先生的追思。前幾年承蒙大粗坑昇福坑礦坑主白先生和振山礦業老礦工的不嫌棄,有這幸運,聆聽他們談起對劉明先生的回憶。
曾經筆記在附錄的拙文裡,就不贅述了。
張秀哲先生說:
這蓬萊丸航海的時間中,一切都比較自由些,騙了日警說要上去船頂跑一下, 其實尋著機會寫了兩封信,一是要給我的父親略述我大概的經過,以便安慰他老人 家的心,另一張是給在廣州的女朋友C女士,這封信是在船內POST寄去的。因 為先前我曾告訴她要幫忙她的學費,並且此刻要報告我被拘押的情形給她知道。寫
給父親的那封信是 在船中由東京留學回來的劉明君(現在任臺灣文化運動委員會幹部並臺灣省煤業公會常務委員,令兄是省參議員),他是一位活潑的智識賢達。在這船中雖初 常與彼交談,試試他的思想如何?談起來他也很認識而同情臺灣民族的解放運動,他也交識我們的幾位同志,於是我想這位先生大概是靠得住 的。至少是覺得他不會把這封信去投交日人手裡的。所以我決心寫了一封很長的信 交託他轉給我的父親,極力勸慰老人家放心就是。後來我知道這位劉先生是忠實守 約,照我的話達成我的委託。即跑到臺北的新公園打了自動電話,去通知我的父親, 並交給我那一封信且把我的經過說明了,並代報告一切的情形給我的父親放心,「沒 有證據!請大家安心!」這是我託他轉言的。( 頁107,「勿忘臺灣」落花夢,張秀哲,衛城出版
發行-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1945年8月,中國對日抗戰勝利後,嚴演存先生被派到台灣參加接收工作。曾經寫有{早年之台灣}。民國79年6月又出版了{囈語三集}。他說:當時意氣飛揚,立志要做一個復興中國的中堅份子。嚴先生在書中{記早年台灣的幾位人物}一文中,提到了七位先生,大意說:
徐道鄰先生;曾經擔任省府秘書長,父親是徐樹錚,授過蔣經國課業,所以老蔣總統對之頗為禮遇。可是一件小事,卻致命地傷害了他的前途。他於1949年底自上海來台,謁見蔣總統,報告他於上海淪陷後滯留一小段時間所見所聞;其結論是:{共產黨不是匪。}。徐先生自此從未在政府任職,如果留在政府,可能對台灣有重要貢獻。
陸志鴻先生:是台灣大學第二任校長,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第一名畢業。純粹的恂恂學者。與傅斯年比較,遠不能擅口才能應付官場。台灣行政長官陳儀對他很尊敬,不必應酬對付。陳儀下台後,陸先生即為教育部所不滿而卸職。......。我認為在正常的環境下,陸先生是一位真真夠格的最高學府校長。
以及,王石安先生,吳卓先先生,瞿荊州先生,蘇紹文先生等等四位。
最後一位,感覺,英雄惜英雄的嚴先生壓軸的就是劉明先生,全文如下:
還有一位本省人,名劉明,留日習礦,是一位十分能幹之人;且慷慨有俠士風。二二八事件時他似暗中協助政府。省府改組後任石炭調節委員會主任委員。後因涉案(共黨在其機關中印製宣傳品)而被判徒刑。若干年後我再遇見他時,他已憔悴無朝氣矣。此君如非錯走一步,應早為台灣一位風雲人物。(時報文化,民國79年6月出版,嚴演存著)
 
 
4:
大粗坑北管集福社,被新改成,或者說,新設成大德宮。宮祠裡曾經的"集福社"字樣的木扁柱已被拆除,舊案頭不見了,一盞手提煤燈,牆上一個老掛鐘和幾幅相片複印紙也是。才幾年,變化好大。幸好建築,戲台和石香爐都被保留著,裡外整理得很好,不像以前。
大粗坑;金礦業人物中,有幾位是受矚目的。
歷史學者唐羽先生說,光緒19年(1983年)廣東潮州人李家從大小粗坑溪溯溪而上,留意到溪流中含金比例特豐,探勘後發現小金瓜露頭是大粗坑,小粗坑,大竿林坑,九份坑等放射狀河流的中心,含金的石英脈,同時也是基隆河沙金苗的來源。
大正三年(民國3年,1913年)顏雲年取得包括大粗坑在內的"瑞芳礦場",將大粗坑一部份分給金藏利號經營。
二次大戰結束,民國35年10月1日,瑞芳礦山業務重新開辦,"臺陽礦業股份有限公司籌備處"成立,政府指派顏欽賢與林素行擔任正副籌備處主任。
瑞芳礦山重建後,再分給八家大公司承包。而大粗坑則是歸劉明代表的振山實業社承租,區域是大粗坑山區一帶,高踞自海拔202到520公尺之間。(台灣採金70年,唐羽,財團法人台北市錦綿助學基金會,發行人,顏惠霖,民國74年初版)
李家,金藏利號,距離今天太遙遠,而劉明先生在大粗坑耆老的口述,政治犯與實業家的回憶錄中常出現,可說是一面倒地豎起大拇指稱讚。每回來到大粗坑很難不想到這位礦業主。今天想看看有沒有老礦工可以請教劉明先生的過往,可能太早了,才六點30分,整座山谷空無一人。
受過白色恐怖酷刑,前後坐過六年牢的何春輝先生說:
"劉明先生是一位行俠仗義,服務社會,奉獻人群,熱愛台灣之少有鬥士,他埋力從參與延平學院之誕生,踴躍捐款,使延平學院順利推行。.....。不幸被一位特務,想霸占他的進口轎車,陷害坐牢並受殘酷之刑求,關了八年三個月,於1958年7月15日獲釋,因在獄中受了多次酷刑,致使身體健康惡化,直到晚年,脊椎骨受刑之傷痛,尋醫覓藥,終至臥病在床。不幸於1993年9月2日,因心肺衰竭而仙逝。享年92歲。.....。"(螢光曲,延平之父,朱昭陽之歌。財團法人延平昭陽文教基金會,發行人:朱耀源。2003年10月再版1刷。)
延平學院發起人的朱昭陽先生則說:
"保密局局長谷正文將軍在政治受難者公聽會說,劉明當年被捕的真正原因是家裡太有錢了,擁有多輛進口轎車和房屋,保密局一位王姓幹員想霸佔劉明的進口轎車,遂構陷入獄。入獄後,家人為了救劉明,盡散家財,.....,送過金條。最後陳逸松律師和擔任省參議員的劉明的三哥劉傳來,去找剛卸任台北市長的游彌堅帶路,求見保密局長,向毛說明劉明很受台灣人尊敬,判他死刑會失去民心。毛人鳳才答應再考慮,後來改判十年徒刑。財產被沒收,進口轎車當然也被霸佔了。"(朱昭陽回憶錄,林忠勝撰述,吳君瑩紀錄,前衛出版。)
受台灣人尊敬,並不是只有同胞如是說,同時期的日本人塩見俊二,說若是台灣可以自治或獨立,劉明的實力足以被推舉當領導者;在劉明坐牢期間,因是政壇有力人士,來台灣訪問的兩次中,都獲准與劉明會面。
有錢?那可能是有影的。瑞芳礦山;八大公司中,劉明的振三實業社,民國36與37年連續高居第一,分別是一七零四和二八八六兩;民國38年瑞芳礦山生產量已破萬兩,振山實業社,排名第二高:一,一三八.三一兩。
2009年,有這榮幸,聽大粗坑昇福坑坑主和振山礦業老礦工回憶心中的劉明先生,前者說,"劉明先生返回大粗坑,礦工們有如迎接媽祖神轎班地喜慶,在集福社連演三天的歌仔戲,一點也不擔心白色恐怖而與劉明先生保持距離。大粗坑頭人們辦了3,40桌大請客,宴請居民們。"。
後者說,"雄雄地,我想起一件事情.日本時代日本金仔刑事如果抓到偷金者,沒將偷金者打到死也會讓伊沒半條命.有一回,劉明有一個職員偷金.被抓到派出所.劉明擔心這位職員被打.於是趕去做保,說,這位職員會偷金,都是他這個當頭家的錯.他來允頭路,並沒有告訴我子女六七個,也沒有幫他加薪水,他不夠用,所致,才會偷金。"。
"大統領廖文毅投降始末"作者,調查局李世傑先生說與劉明同案的孫悅光是天津人。而被判15年的蕭坤玉先生是南投人。這個案子也是因為慷慨惜才愛護部屬的劉明同意資助孫,蕭,吳坤煌以及一位陳姓先生辦雜誌而引起的。被指控是"民主同盟"的盟員,辦雜誌是為共產黨在台灣從事統戰活動。
說到蕭坤裕先生,朱昭陽先生說,他是與劉明同船赴日求學,兩人初不認識,在船上發生爭吵,最後竟然變成最要好的朋友,也在劉明的"振山實業社"當顧問。送到綠島後,與朱昭陽的弟弟朱華陽在那裏碰過頭,聽說被刑求致死......與房子都被特務接收。
蕭坤裕顧問的遭遇這該怎麼說呢?是否真被刑求致死連遺照被擺在原來屋子的機會也可能喪失了?是大粗坑人,改天再查資料與訪問了。
想想,無怪乎當劉明釋放,大粗坑居民熱烈歡迎,迎接到集福社酬神,是不是也是認為歷劫居然還能歸來?
民國80年七月(1991)聯合文學,路寒袖詩人有首詩"午後潛逃":
石灰牆釘著一排思念
泛黃的西裝與旗袍
祖父和母親的遺照
他們匆匆走過白色的年代
未曾驚動一株花草
牆上窗牖呼喚遠方的大海
鹹風老是在
祖母跟我的眼眶縈繞
我們一同亨一首歌謠
憂傷斜斜掠過樹梢
那是午後的靜坐
掛鐘鬆了發條
任時光頹然撲倒
潮聲滔滔地湧進懷抱
我們穿起飽脹的記憶潛逃
編者李瑞騰詩人按語說:
"我"是祖母帶大的。祖父和母親在白色年代罹難。父親因此遠離。現在呢,是解嚴嗎?連時間規律性都不再了。社會上各種翻案聲音湧現,而"我們"仍不敢面對這樣的現實。至於,一首歌謠,很可能就是"望你早歸"。(李瑞騰編,八十年詩選,爾雅出版社,民國81年4月5日初版)。
幸福是可以比較的,而對不幸者來說,不幸只有態樣的不同,而沒有大或小,那傷害同是恆久而驚恐的,這是不幸的家人才能體會的吧?才能給予同理心的同情,而大粗坑的居民們是否也如此呢?民國47年才會不畏白色恐懼而向劉明先生致意?
準備往前繼續走,看樣子太早了,改天直接到山下的侯硐九芎橋社區上大粗坑,那裏比較有住家,有老礦工可以請教。
大約1百公尺,右側有一條小徑,是山腰古道,連接小粗坑古道的。臨時起意走看看。除了遇見龜殼花蛇,嚇人的蟾蜍,居然還有四頭山豬。
(2015年5月6日,走頌德公園小粗坑古道,轉往電塔,抵達小金瓜露頭,下大粗坑古道,側往山腰古道,銀絲雲年瀑布,小粗坑聚落,小山國小,展望台,小粗坑古道,山神廟,回九份。總共約9公里,將近5個小時。看到龜殼花和四頭山豬。)
已經晚上八點30分,很晚了,下篇待續,非常謝謝。祝平安喜樂,一夜好眠~
 
 
5:
大粗坑,曾經被稱為小美國,因為大出金,繁華得像是被稱為小香港的當年九份。
這個季節,很喜歡黎明前來到這裡,等候著陽光從牡丹坑山升起,抹黑板似的,一抹抹將黑色山林抹成陽光的綠,直到大山國小,集福社,戲台與柑仔店都抹亮了,當那金黃晨曦投射進門窗內,這些廢墟好像都復活了。
然後,光降到山神廟下這棵鍾萼木,這幾年不失約的花朵有如成串的小鐘燦爛了起來。在眾鳥聒噪的晨曦下,我才會離開回店裡工作。
鍾萼木,整個冬天總是光溜溜不留一葉,春天都過了一半還是枯瘦得像個沒有國旗的旗桿,被一堆花草樹木擁護著。它總是在向陽處的山稜處生長,彷彿要多吸收些自由自在的風,總是長得很高很高;遠遠就會看到它屹立著。
只有這個時候,才會冒出新芽,或者長出美麗的花。
它要怎麼躲過那強勁的海風與谷風呢?這我一直百思不解。因為幾年前大粗坑山下的昇福金礦,有位大姐告訴我說它的枝枒是很容易被折斷但是卻無法彎曲的
清晨五點,九份朋友沈先生邀我一起來這裡。這個禮拜我已經連續五天來看這棵鍾萼木花了。
許多我們所熟悉的人物在這裡生活過,吳念真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而人稱為礦山王的劉明先生更是老一輩人心中的英雄。
恰好,我們同時聊起了吳念真先生的新書【這些人,那些事】,因為裡面提到了大粗坑和劉明先生。
曾經在九份樂伯二手書店記錄過兩位在地的先生親眼所見的劉明先生的回憶,所致,每回到了大粗坑就會想起了劉明先生。
劉明先生讓我最感佩服的是,恐怖政治年代他總是為了落難朋友而奔走在法院與監獄前。
日本時代,1940年左右的瑞芳五二七思想事件,他為了同為礦業同行的李建興先生而去請託陳逸松律師奔走;中華民國時代,二二八事件後的1949年為了保釋朱昭陽先生而向彭孟緝司令說項;民國三十五年他又為了被審問的塩見俊二先生而到了台北本願寺(獅子林,來來百貨一帶),等候開庭的結果。
前兩件事在部落格裡曾經轉述過,http://xn--tw-tn8c217l.myblog.yahoo.com/lobo32xl/​article?mid=7912&sc=1 -我就不再多贅言了。
塩見俊二先生很特殊。1943年擔任臺灣總督府主計課長,1945年8月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時,人正好出差到東京。與眾不同的是,當時的在臺高級官員爭相乘坐飛機回日本,他卻在9月回到臺灣。
而且是,透過終戰連絡事局,由麥帥總部核准乘坐滿載臺灣銀行紙幣的飛機飛往臺灣。據他說,目的是為了預付給在臺灣的官吏,到翌年三月的薪水與退職金,以及戰爭末期建造要塞工事人員的薪水,及一切必要經費,全數付清。(詳見:2001年,文英堂出版,【秘錄。終戰前後的臺灣】)。
紙幣數量多到將水上飛機塞得滿滿的,他只能一直爬在那一堆臺銀卷上。
對於這一點,學者許介麟直指這是戰敗國的日本政府利用中華民國政府接收東北與臺灣之際,奪取兩地的利益。滿洲國中央銀行的金塊在蘇聯進入之前運到日本;而岩見將巨額銀行券運來臺灣。
學者還說:其濫發鈔票所造成的通貨膨脹,也是促成二二八事件的原因之一。
當時的劉明先生與許多臺灣籍友人也來本願寺關心審問的狀況。審問的主題是:1945年8月,日本高籍官員急著回日本,岩見先生卻帶來鉅額臺灣銀行紙幣跑回臺灣,真正目的為何?並且質疑為何頻頻與臺灣籍知識分子連夜會談或聚餐,要求岩見先生將所有往來的臺灣人名單交出來,因為他被審問者懷疑,目的是為了將日本帝國主義保存在臺灣人身上。
這三個小時,岩見先生直冒冷汗,每回快要昏倒時,衛兵就過來扶著,然後把冷水往頭上沖下來。最後,還是被准許回家了。
塩見先生在這本日記式的回憶錄裡提到了許多台灣人。但是並沒有說明當時的臺灣仕紳,包括劉明先生,是否知道運載大額臺灣銀行券的情事,以及對臺灣本土的傷害。
他在這篇【與特務機關對決】一文中,倒是說了劉明和其他幾位臺籍朋友仍然以不安的情緒徘徊著,他們知道了他平安之後就拍手高興了起來。
我想,這運載大額臺幣,美國與日本究竟是何居心不是我這學淺的人可以討論的。我想說的是,這位岩見先生也算是為了各自國家利益敢於委身草莽的梟雄了。
而他對劉明先生卻是萬分崇敬。
且容許我抄錄原文如下:
.....
來探望關心者之一,劉明是我的密友,他當時在臺灣經營煤礦業,他也是基隆碼頭的龍頭,他比我長一歲,是個人格高上的人。如果臺灣被允許範圍的自治或獨立,他的實力是足夠被推舉為總統候選人的第一名。
後來,他在1948年,訪問過當時擔任熊本財務局長的我。那時我們兩人在繪圖湖上坐在小舟上飲酒暢談往事。然而,他回臺灣後不久就被視為親共黨份子而過了十年的牢獄生活。
後來,我訪臺時,特別核准在機場刯他見面一兩分鐘,而在第二次訪台時則由他太太清晨四點鐘道我的宿舍告訴我劉明的近況。現在,他已經從牢裡釋放出來,是個自由之身。
.....。
在那種年代搞政治的做買賣的被關被殺不算是甚麼新鮮事,但是身邊的朋友如果願意奔走,那真的是難得福份;倘若僥倖不死出了獄,重回故里時卻是另一段艱苦的開端。
前年我部落格裡那兩位大哥說劉明出獄後返回大粗坑,到集福社謝神,在戲台演子弟戲,整個山頭數千人振動了起來。鞭炮聲滿天響,好像是得勝將軍凱旋而歸。那時白色恐怖很緊張,可是每個人的臉上滿是笑容打著招呼。
這或許就是礦山人吧?從1895年日軍在大粗坑,小粗坑,九份,弓橋里吃足了苦頭;之後的林李成抗日事件,臺灣共產黨工運運動,瑞芳五二七思想事件,無一不讓日本政府戒慎而嚴厲處置。
七點了,我與沈先生就回店裡工作了。
今天先將這段塩見俊二先生關於劉明先生的文字做為補述轉載下來。
喔,對了。塩見先生後來擔任參議員,防衛廳政務次官,自治大臣,參議院預算委員長,厚生大臣,日本天皇頒贈【勳一等瑞寶章】。
附錄文獻:
1:
臺北縣新店鎮大坪林,青潭。
臺濟採279
礦業字號0286
原礦字號140
礦區面積32 公頃
振山實業社振山煤礦
礦業人:
劉傳來 林燈煙 劉心心,劉林翠鑾、林麗卿, 林秀卿 劉榮進 ,劉榮寬、劉昭惠,劉榮凱( 頁98,中華民國四十七年二月,臺灣省礦區一 覽,臺灣省政府 建設廳礦務科編印)
2:
新店市志民國99 年版:
””就新店煤帶上有振山、明治與和美 煤礦,屬於同一礦脈,同為民營,又有 親戚關係,他們先跟礦務局申請礦脈分布 圖,再設立公司開挖,所生產的是柴炭, 品質佳,無煙。日據時期最早開採的振山煤礦在今檳榔路,約民國50年(1961) 關閉。接著開採的是「明治煤礦」,顧名 思義也是日據時期就已經開始,位於北宜 路1段140巷內新店國小旁,坑道直貫穿北 宜路到山邊,拉臺車的機器間就位於新店 國小的廁所旁,後來因礦脈挖到了新店溪 邊,怕礦坑進水;再加上煤價低落、成本 過高等,於50年代歇業。至於和美煤礦位 於新店市直潭里灣潭路,即今美之城大門 的下面....。”( 頁331)
3:日據時代,劉明先生至少擁有:振山炭礦,文山第三坑,文山本坑,( 頁2947,臺灣鑛業史)
4:臺灣鑛業史:
劉 明――臺灣區煤礦公會第一屆理事長---嘉義人,日本東京高等工業學校應用化學 科本科畢業,經營礦業歷史悠久,曾任振山金鑛公司董事長,振山實業社董事長,振山鑛業 公司總經理,臺灣煤炭運銷合作社常務理事兼生產部長,中國工業協會臺灣分會理事等職, 現任煤礦公會顧問,熱心公益,極力爲礦業界共同福利而全心策劃,被同業推舉爲公會創立 時期理事長暨第一屆理事長,領導業界恢復戰後煤礦正常生產不遺餘力,於其任內依法組 公會,樹立團體規模,籌建煤礦大樓現址,並於大陸京滬沿海需煤之時,促使臺外銷京滬 等各地,創以外銷盈餘貼補內銷之功績,而奠定了本省煤業良基,促進臺煤增產,使臺煤步上了復興之黃金時代,其功績卓著。( 頁2030,臺灣鑛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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