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片海與這裡的沙吧？民國六十五年奚淞和楊英風先生有兩篇專論朱銘先生的文章。提到了朱銘的雕刻創作“ 玩沙的女孩”。這作品讓兩位和藝術大師們驚艷。 今天是第二次來到苗栗縣通霄鎮愛書人府上收書。民國110 年二二八和平紀念日連假。擔心遲到，提早抵達。愛書人府上距離通霄海水浴場只有十分鐘徒步路程。 愛書人舊家，也是她的父親藏書舊址。一到三樓，沿著一樓客廳，走道，書架和樓梯上的書，直達二和三樓的書房。壯觀得讓人尊敬與佩服。愛書人府上藏書之豐富宛如溪淞先生描述拜訪朱銘昔日的板橋木雕工場和住家的情境：
“要尋到朱銘的住 處並不太難,因為朱銘是個「木頭」迷 他從各地收集來的龐 大木頭,因爲無處安置,就沿路堆積著, 要尋到他的窩只要順沿著路邊那些 古怪的、半朽敗 木根樹皮,自然會找到他的木工廠和住家的。“
與奚淞描繪不同的是，愛書人的父親將書堆疊整齊，並蓋上報紙，甚至敞開的書櫃也用自製的厚透明塑膠布全部垂掛覆蓋。每櫃塑膠布最上沿還鑽四孔孔再嵌入圓環扣入釘子。愛書人父親不只是書迷更是書神信仰者般地珍寶。每本書幾乎都有署名，購買年月日與眉批。字跡透露對書籍的虔誠。
愛書人與媽媽和哥哥已經搬遷台中，無法多請教和耽誤他們。連假，他們必須儘早開車返回，就讓我們繼續打包下架整理。愛書人也請鄰居陳先生伉儷為我們早晚開和闔上大門。愛書人和陳先生伉儷一再垂詢我們有沒有需要協助，我們當然照例婉拒。愛書人說，爸爸唯一興趣是看書。愛書人的媽媽說，先生每次出差外地，一定到書店報到，不帶回土產，只會買書。陳先生說，當書主先生的太太兒女很辛苦，從來不帶他們去旅遊，更別說出國玩； 國民旅遊卡都被他用來買書。陳先生這段話未經愛書人證實。會是這樣嗎？那，有沒有帶妻女來到通霄海邊玩沙呢？
奚淞先生說：
“在保守的通霄鄉下,即使是結了婚的 他,也不敢公然和太太親蜜,常常喜歡帶著太太到海邊去玩,有時他脱了衣 服下水游泳,年輕的朱太太便蹲在沙灘上玩曬得乾爽的沙子。在這個階段,朱铭以異常的專注和細 心,像黃土水那樣寫實的風格,雕出了他 太太在海邊的蹲姿。那樣 圓潤飽滿,傾注 著初婚情愛的作品,是他所有以後作品中少見的。作品中的女人低頭向地,不自覺地將 容顏避開了任何人的視線,她自己也不意 圖看得更遠,她的世界是在指間流過的沙中,那是無意中閃爍著的、幸福的顆粒。在朱銘的家中,我們看見仍然十分可愛，但是略為胖了的朱太太正在廚房做飯。“
這幅“玩沙的女孩“和“母親” 相仿，太重要了。是讓朱銘獲得楊英風先生肯定而獲得學習機會，不同於在李金川雕刻家教導下的昔日傳統。
奚淞先生說：
“民國五十七年,他和太太提著沉重的 木頭作品( 原註海邊玩沙的朱大太像,和母親 ),去拜訪在當時 有名的雕刻家 楊英風先生。他沒有楊先生的地址，拜託楊先生的學生。辛苦奔走了好多天, 都被人回絕了,大概是嫌他文化素養不夠。然而他終於得到了楊先生的地址,萬分惶恐地,他決定如果楊先生不收他做學 生,就跪地不起,這念頭大概也是小時從 故事「程門立雪」裏聽來的吧，那尊蹲在海邊玩沙的朱太太影像受到 楊英風的賞識,替他打開了師門。做為楊英風的學生,他接觸到的是迴然不同的另一個藝術的天地,在城市的「 文化人」中,藝術工作者困撓著中國傳統 藝術的僵化,在西方多樣的新形式和新觀 念中徬徨不知取捨。而只受過五年正規教育的民間藝人朱銘,卻以孩子般天真的眼光驚訝於這一切 。令許多城市藝術家煩心的新形式新觀念 ,對他像是一個窮孩子突然擁有了許多新玩具。他比誰都更大膽、更自然地創作 起來了。他那旺盛的創作力,毫無困難地 揉和中國傳統的和西方的技巧,令每一個 看到他作品的人、甚至他的老師都為之驚 訝。”
楊英風也被玩沙的女孩所震撼，說：
“沒有電話約時間,沒有介紹信,門響的一刻,他沒有被期待的出現,還有他的妻子。瘦小,相貌平平,挽着兩隻包袱。,然而光彩將來自那裏。隨着兩隻包袱緩緩的解開,我的眼睛不急待,我的情緒漸漸高昇,似乎這個 人將給我看一個不好公開的秘密。「玩沙的女孩」蹲踞着,低垂着頭, 並攏着腳,拙壯的身手在簡單的衣着下, 透出簡單的喜悅與羞怯。臉部出奇的沉靜與滿足。這是朱銘刻的自己新婚的妻子。 朱太太不好意思的笑說:「不好看啦!」我驚訝於他的刀法,是那麼斬釘截鐵,線條是那麼流暢的進出於整塊木頭的紋理之間,造型與氣質又把握得那麼溫順謙和。（木之華，楊英風先生朱銘）（放牛的雕刻家,漢聲美術叢書」,黃永松,英文漢聲雜誌社,中華民國六十五年 月十四日初版）
對我這不懂書和雕刻的舊書業者，一看到愛書人舊家一進大門的客廳，就深深感受到楊英風所說的-光彩將來自那裡。崇仰與感謝。奚淞和楊英風所敬佩的玩沙女孩的沙灘仍然在，與台灣重要雕刻作品長存。 建議大家來苗栗縣通霄鎮通霄海水浴場來走走。
（2021 年2 月27 日二二八和平紀念日連假，苗栗縣通霄鎮到府收購二手書收購舊書收購長輩書。非常感謝愛書人和她的母親與哥哥以及鄰居陳先生伉儷。也很感謝伍，賴，莊，蕭，張，陳等等諸位先生的共同努力到府打包下架運輸所有書籍。這是該趟收書札記 的四之二。）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