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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_1462.JPG - 大竿林
IMG_1473.JPG - 大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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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剛亮九份大竿林溪只有10度
風吹過來便覺得像是冰水潑灑臉頰似的清冷
我站在當地老人家稱為石觀音的金山岩廟前的瞭望台
隨機等待晨起散步的老人家
碰運氣吧
這麼冷的天氣連九份台灣藍鵲都不見蹤影
要老人家講故事給我聽
應該很難吧
在九份
老人家就是歷史學者
一肚子的回憶都是精采無比的九份近代史
我在寒風中喝著薑母茶真是有一份幸福感
 
出乎意外
遠遠來了一位精瘦的老先生
身高約有165公分竟然沒戴帽子就走向石觀音
等候他膜拜行禮後
我才滿面笑容向他到道聲早
老先生也趕忙對我說<你麻這呢早>
攀談開始了
他是標準九份人
我以前沒見過他
 
而標準老九份人是什麼呢
就是自己已經是祖父祖母級
往下推到孫輩
往上呢大部分都只能記得他的父親來自某某地
他的祖父生平呢他可能就茫茫渺渺了
因為通常是他的父親輩在1890至1920年間來到九份來賣命求生存
上下算起來老九份人落戶設籍便是上下四代
 
一聽到
他說他生於斯長於斯
我便像是見到台灣藍鵲跳躍於九份大竿林溪的那份驚喜
因為長壽的九份老人家
他們的一生就宛如是台灣藍鵲般的絢麗耀眼
我以他們為師
請教他們與九份的過往
而他們的故事都是自己的軌跡
講的不會是偉人回憶錄
也不會底層社會的辛酸史
可能是看過黃金使過黃金
也用過氫酸鉀用過水銀來提煉黃金
最美最希望與最毒最危險都同時相容過與經歷過
他們的喃喃道來決不猶豫
沒有修飾與遮掩
 
我趕緊折回二手書店換個乾淨杯子
請他喝口薑母茶
他讚了這薑母茶幾句
 
他說以前小時候
他們都會圍在
一個中間放著一個炭爐子的九份山竹子編的大雞籠子旁邊
大家邉喝著邉母茶
邉烤火
邊烤衣服
邉做米粿
 
他爸爸是在1914年
從以前稱為水返腳的汐止
穿山過溪來到當時稱為梗子寮的九份
他爸爸以前是務農的作山人
聞說九份文人墨客奇師巧匠雲集
自侍有一手做米粿的好功夫
便沿著石階路沿著礦口沿著每個土地公坪
雲裡霧裡日中雨中挑擔叫賣
從沒下過礦坑挖過黃金
 
和九份掘金人不同
不只崇敬金礦的主神土地公
他爸爸還虔誠恭奉商業主神關帝君
好吃料實在他爸爸竟然不用下金礦
省省簡簡
竟然也舖起石階路蓋起石厝屋
那石厝屋還是用20*20*45公分的坎石而疊成
 
後來兼賣起冰棒糖葫蘆
後來中日戰爭發生了
日本殖民政府管制糖料
他爸爸以甜食維生的生意就受到了影響
經濟也困頓了
 
1940年左右九份金礦那時候還是很發達
當時他問他爸爸為何不到大竿林溪的水車間下游的溪裡淘金
及他爸爸為何也不准他去溪裡試試看
 
原來各個水車間都是九份的礦石搗碎場
便是將金礦石反覆搗碎
利用比重原理使砂石浮出
金沙金塊留下的步驟
而在水車間的下游
就會有許多的人工坑洞
這裡
人們也是利用比重原理
反覆地攪拌讓水車間溢出的礦砂石
再一次過濾而進行披砂揀金的辛苦工作
 
他爸爸不准的原因是
老九份人將那機會留給礦災的遺屬或是孤苦無依的老人家或是落魄的琉球人朝鮮人
而水車間的主人
也不會再設一個大池來讓礦砂沉澱自行雇人回收
更不會以所有權的觀念向那些下游淘金人徵收費用
而那些淘金人總是會將最靠近水車間或是最好的或是最安全的位置
依序讓給最貧苦無助的婦孺老幼
 
他爸爸寧願向走私的地下商人
買糖沙偷偷製成米粿賣給有錢人
也不願意讓他淘金砂
離譜的是他爸爸常煮成薑母茶
瓶口塗抹芒草葉遮掩甜味
叫他偽裝成礦工
閃閃躲躲避開日本巡查
將一罐熱熱的薑母茶送到水車間下游
大家很自制地啜一口
淘金人很多
輕便路到基山街的溪澗便有六七拾人
大家就享用那一罐薑母茶
而六七十人總是喝不完那一小罐礦工壺
最後的剩餘便恭敬地呈給最為年長的老婦人
他說這個時刻他最緊張
因為年長者一定會以眼神及手勢嚴厲拒絕
而呈獻的人一定不依
那問題就來了
如果天氣嚴寒而沒有颯颯風聲
只要老人家出聲嚷嚷
那礦口及水車間附近查私金的日籍巡丁
就會察覺異狀聞風而至
發現是糖煉成的薑母茶
那就麻煩大了
 
 
今天九份真是冷
十個手指使不開
當年他們是怎麼淘金的
他們現在過得好嗎
 
這位正在喝薑母茶的老人家
晚景相當好
希望他們也是
 
lobo于九份樂柏二手書店2007.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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