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愁予先生(1933-)說,一九四九年是我所謂的第一冊詩集印出來的第一年。取名為草鞋與筏子( 青蘆為筆名, 自費出版)。看來註定這本詩集行程不遠,其中一冊由湘江之畔的道南中學( 湖南衡陽,詩人當時就讀。)渡海到了基隆,翌年便在臺北遭到了焚身禍事。同學程源申,剛被臺大逼離校門,他為了保護我,燒掉所有詩集詩稿,在所謂的白色恐怖年代,唯一保全個人的方式大約就是自焚自己的歷史了。
草鞋是戰時軍伍得以行進的基本裝備,筏子則是逃難民眾跨越河川的憑持。1949 年到1959 年,充滿單身男子的偶然,大學, 服預官役( 第一期),國防外語學院受訊訓當編譯官與美軍週旋( 聯絡官班第三期),在碼頭及商船上工作則更是日夜都無常了。這樣的生活使詩中暗喻的效果增強,質感增厚。然而,海洋是嚴酷的邊界,海洋洶湧著心的懮煩,在海上,天空只是氣象的航圖,航海詩給出一列蜃樓幻美卻並不盡情,乃登山去。( 327 頁,鄭愁予詩集1,1951-1968 洪範)
港謌:
這時,我們的港是靜了
高架起重機指著天空
恰似匹採食的巨象
而滿天欲墬的星斗如果實
撩起你心底輕愁的是
海上徐徐的一級風
一個小小的潮
正拍著我們港的千條護木
所有的船你將看不清
她們的名字
而你又覺得
所有的燈都熟悉
每一盞都像一個往事,一次愛情
這時,我們的港真的已經靜了,
當風和燈
當輕愁和往事
就像小小的潮的時候
你必愛靜靜地走過,就像我這樣靜靜地
走過,這有個美麗彎度的十四號碼頭 1953 (174頁。鄭愁予詩集1,洪範。)
詩人還說,我所取的題材,生活中事物的移情,觀察的體驗,而最多的是浪子的故事,遊俠刺客的精神,浪子的情懷。在基隆的時候,我生活在海邊,接觸的是船和貨物,再不就是工人和顧客,沒有機會和人討論文學和藝術,也沒有時間讀什麼文學和藝術理論。
自然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沒有自然,我幾乎不能寫詩了。民國四十二年夏天到了澎湖,回來後寫了一首老水手,獲得野風刊登( 臺灣現當代作家研究資料彙編鄭愁予40, 則說是1951 年9 月16 日發表,第20 期),是我在臺灣發表的第一首詩,從前大陸上的報刊詩刊多半不給稿費,但是野風卻給了我,對一個學生來說數額不少。民國四十四年退伍,在基隆港務局作事,一家詩誌找我寫稿。第二期寄給它。但只出兩期。
( 瘂弦,兩岸蘆花白的故鄉,詩人鄭愁予的創作世界,選自聯合報1979 年5 月24 日,295 頁,鄭愁予,國立臺灣文學館,丁旭輝選編,封德屏總策畫,)
劉正偉詩人說:
鄭愁予畢業後考入基隆港務局港口十四號碼頭工作,因此寫了不少海洋意象詩作;且1950、60年代因喜愛登山,而留下不少關於山嶽的詩作。(刊四川大學《華文文學評論》:〈論鄭愁予詩中「馬」的意象〉劉正偉http://m.blog.sina.com.tw/daviskingn/article.php?entryid=684615)
鄭愁予詩人,船長的獨步:
月兒上了,船長,
你向南走去
影子落在右方,你只好看齊
七洋的風雨送一葉小帆歸泊
但哪兒是您底【我】啊
昔日的紅刪衫子已淡,昔日的笑聲不再
一九五三,八月十五,基隆港的日記
熱帶的海面如敬如冰
若非夜鳥翅聲的驚醒
船長,你必向北方的故鄉滑去....
1954(173頁,同鄭愁予詩集)
他們在島嶼寫作這本說:
鄭愁予,學名鄭文韜,來自辛棄疾的菩薩蠻:江晚正愁予,山深聞鷓鴣。 以及詩經: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
(行人文化實驗室出版社。)
(非常感謝愛書人。 2020 年9 月9日。基隆市中山區仙洞里到府收購二手書舊書日記。途經西十四號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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