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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金瓜石老街,蜿蜒上下石階路上的迎媽祖,
相片中間前方顯現的金黃顏色,那可是隊伍的中段
持香恭送媽祖神轎的輪椅老婆婆
今天九點左右
回收了兩箱劇本及民俗類的經典好書
便以手推車
推到松山火車站
等候搭車回九份
這時
書友楊先生打手機通知我
早上八點金瓜石的<迎媽祖>活動已經展開了
而前幾天我的部落裡所介紹的
大粗坑聚落的集福社
也會參加
很納悶
<北管>集福社還存在嗎
不是隨著大粗坑礦業的沒落而消散了嗎
雖然邱坤良與吳念真等先生在著作裡提到
1991年集福社原班人馬在瑞芳鎮建立了集福宮
下了瑞芳火車站
進了九份二手書店
我懷著疑問急切地趕到了
九份旁邊的金瓜石
整個金瓜石聚落
只有黃金博物館
有一車車的遊客
而祈堂老街與昔日的巷弄
空空蕩蕩
不是房屋頹圮
便是人煙稀少
絲毫沒有大甲媽祖繞境的繁華氣象
有的只是一份凋零與殘敗
幸好陽光將柏油紙覆蓋的斜屋頂
照耀出油黑黑的光亮
宣言金瓜石聚落依然存在
怪的是
聽得到偶而傳來的鞭炮聲
放眼望去
卻找不著迎媽祖的遊行隊伍
因為摩托車的油量指標已經底到紅線之下了
剛剛明知油量不足
卻因為擔心誤了迎媽祖的遊行
硬著頭皮就上山
不敢再騎車尋找
只好徒步穿梭於高低起落,蜿蜒隱密的石階路上
走這石階路
深像老礦工對礦坑裡坑道描述般的錯綜複雜
常常繞回原點
突然聽到鞭炮聲密集地傳來
心裡像是還沒寫完考卷的考生般地一沉
而這時陽光已經可以斜射光臨被兩側屋子逼迫的狹窄石坎路上了
失望的是依然找不到鞭炮聲的正確位置
很不願意放棄
便走到祈堂老街上來
可怪了
剛剛空蕩的石階路上
有完整門窗與屋頂的石厝老屋
便有老人家穿戴整齊地矲起香案
香案上有鮮花素果,餅乾麵龜
每位老婆婆
看得出都是今天早上才到美髮廳做的頭髮
迎媽祖不是結束了嗎
正茫然的時候
一家老麵店裡的老婆婆
走過來問我
為何企在這
聽完我的困惑
她哈哈大笑地邀我進她屋子裡
老婆婆說
金瓜石只有一小面面海
西邊是基隆山南是大金瓜山東是半平山茶壺山
因此廻聲真是大
一邊彈炮,四邊響
莫怪會聽不出方位
我問她迎神敢是已經煞了
她說家禮連鑼,正是牴好開始而已
<<家禮連鑼>>?
她解釋道
少年時
迎媽祖的金瓜石的<<大廟>>
也就是勸濟堂
當值的<<爐主>>
總是會請布袋戲團,歌仔戲團以及傀儡戲團來表演,
護媽祖娛樂高興一番
慰勞祂的辛苦
而傀儡戲在搬演前照例彈鑼一段時間
所以古早人就會講<家禮連鑼>
表示還早呢
正在進行
我很不解
她說這金瓜石媽祖繞巡的路線
歸百年攏是同款
只要聽到炮連響
表示陣頭已經到五號路的柴坪
歇困休息
11點45時便會起轎巡經時雨中學
上上下下行過崁崁級級的祈堂路
這個時間正是日頭直射照暗暗的石坎
牴好一片金光閃染著神轎與陣頭
她端了一杯香片茶
對著屋內大吼著
放炮的,放炮的
人客來也,也無趕緊出來
大聲喉地命令她的老伴陪我到五號路
去吃平安
去吃平安?
是什麼意思?
我來不及問
她便說趕緊去才有五彩什色
這位老阿伯
原來是炸藥班
日據時民國後
金瓜石是有一萬人的不夜城
二十四小時人來人往于礦山裏
礦坑三班制
而炸藥班通常是第三班
晚上凌晨左右入坑爆破岩層
好讓一二班清運金礦砂石
又加上他迎媽祖時
常常擔任走在前頭的<放炮啊>
因此鄰里慣習叫他<放炮啊伯>
請教他為何金瓜石不稱呼前導者為<報馬仔>
而叫做<放炮啊>
他說自古以來金瓜石的石崁路
就不曾有馬來
走迎媽祖
所以大家稱開路者為<放炮啊>
11點
終於看到了
如果沒有曠工老阿伯的帶路
我絕對無法在層層塔塔的屋簷下
找到迎媽祖的隊伍
老阿伯有肺矽病
他不敢靠近隊伍
怕被抓去拚酒
他深深致歉後
指著涼棚下一大桶又一海盆的美食
要我不可不吃
那是媽祖的賜福
一走進這面向基隆山的大坪埕
右側是配著錄音筆的香港遊客
用著辛苦的北京話
比手畫腳地站在七座神轎前
急切地請教當地老人家
老人家也是以不輪轉的北京話
有嘴講到沒有口沫地艱難解釋
左側是涼棚下
佈滿美食的人神休息處
這是附近的二十幾位老婆婆義務提供的鄉土佳餚
有
素雞,素鵝,素魚
人蔘雞,三杯雞,當歸鴨,白斬雞,滷蹄膀,
冰鎮的西瓜,葡萄,香瓜,哈密,瓜綠豆冰,蓮子冰,豆花冰,紅豆糕,綠豆糕,....
老婆婆們喊著
來食平安
來食平安
熱情招呼迎媽祖隊伍裡的所有信徒與參與者
包括了外國遊客,攝影家
因為沒出錢出力
因此不好意思享用
沒想到老婆婆們說
這是吃平安的
不是吃苦勞的
硬是端了一碗又一碗給我
這是我頭一回參與迎媽祖
也是第一次享用<吃平安>
我學著其他信徒
向她們道聲平安發財
作為答謝
老婆婆們開心的要我再多吃一些
不可細膩
並且略帶歉意地說
若是<台金公司>有在做金礦的日子
那敢護人客吃得這麼凍酸
神明休息了
大夥兒聊起了金瓜石往日
迎媽祖的盛況
那是沒有感傷的懷念
媽祖並沒有因為金瓜石剩不到百來戶而遺棄他們
我問這位老人家為什麼會有這般感慨
他說等你們企守在祈堂老街時便會體會
我與幾位香港遊客便愣在那裡
當我將這老人家的台灣話翻譯後
他們靜默著思考
只聽得到旗陣的媽祖千秋的旗幟
颯颯地飄揚著
這時陸續有許多信徒對著七座
各地來共襄盛舉的神轎一一敬拜
有白髮蒼蒼的老人家
有一頭金染頭髮佩著十字架的日本遊客
雄偉基隆山的岑寂中
瀰漫莊嚴的雰圍
可能是這般雰圍
幾位瓜山國小的小朋友
肅穆地挺直身軀
依序地向那七座神轎雙手合十,鞠躬禮拜
那是令人動容的虔誠致意
身旁有一位香港遊客對我指著
涼棚底下高高懸掛的萬國旗;
有日本,英國,美國,法國,加拿大,
沙烏地阿拉伯,韓國.....等,
離台灣越來越遠
但是你們有神明,
你們有善良的老人家和可敬的小朋友
出發了
我陪著香港遊客
站在五號路口
首先出現的是新一代的<放炮啊>
他威武地手提著竹籃
在隊伍前頭
驕傲地放著鞭炮
無視於苦苦央求
就是不肯讓朋友代勞
再來是土地公小椅轎
老人家說
那是金瓜石聚落的<管區ㄟ>
土地公
會敦請土地公走前頭
一來是尊重土地公的地主地位
二來那也是土地公的開道職責
接著是樂隊
獅陣
繡旗陣
將爺陣,七爺八爺
北管
神轎
最後是為數約兩百人的信徒
路邊有一位坐在輪椅的老婆婆與隊伍<換香>
陣頭和信徒經過她面前時
總會向她喊一聲康健喔食百二喔
一路三百公尺的隊伍
便成了老婆婆恆遠的祝福
隊伍走過後
我陪著的那幾位香港客人
拉著我到老婆婆面前
也喊起了食百二喔
老婆婆不知是否因那怪奇腔調
而被逗得樂不可支
竟然點頭
發出科科的笑聲
只見她笑微微的臉龐
幾乎瀰漫在上升的煙香中
那煙香是剛從媽祖香爐裡換來的香所薰發出
我頓然有個異樣感覺
煙香後面慈祥的老婆婆
會不會就是媽祖
告別了老婆婆
我與香港遊客
快速地狂奔
因為我們要趕在隊伍的前頭
站在祈堂老街口
感受媽祖並沒有遺棄金瓜石的感受
這會是一個疑問嗎
到了
我們喘不過氣地互相對看一眼
只能以傻笑代替言語
穿梭急跑在神轎與七爺八爺
不知道是多麼荒唐與不敬
不過一口氣還沒緩過來
<放炮啊>就已經神氣地跨歩而來
這時
我們才注意到
最繁華的祈堂老街大約只有十五戶人家
而這些人家恭候著神轎的經過
其餘不是大門深鎖久無人居
便是殘窗敗瓦宛如廢墟
媽祖走在一公里長的老街
是為了這十五戶人家嗎
還是為了她過去的子民
祈堂老街是由高高低低的石崁鋪設而成的石級路
車子無法通行
只能以人力行走肩扛
又加上屋簷電線侵入老街中央
神轎陣頭都必須低頭而過
上坡下坡驚險萬分
一不留神便會碰到神明
那對神明可是大不敬
有幾次都差一點掃到神轎頂與七爺八爺的冠帶
我和香港遊客便當起了臨時的<放炮啊>
為神明看顧著道路
第一撥的樂隊經過沒多久
便聽到了一波波稚嫰的加油聲
我們好奇地又再次疾走
原來祈堂老街是V字型山谷
我們剛才站的位置是右邊的高點
隊伍走在祈堂老街中段是最低點
這才是神轎隊伍的最大折磨
因為兩百階的上升段
除了彎腰低頭更需要強健腿力
一不小心失了誤會壓傷人的
小朋友先是一人兩人進而一群人
喊起了加油
原來是一群課外教學的幼稚園生
我們看到了老師們也跟著喊起了加油
當陣頭或是信徒攻頂成功之後
小朋友們便更是一陣陣的鼓掌聲
惹的七爺八爺以及眾神仙們靦腆了起來
特別是
當媽祖轎要望上仰昇時
轎夫們彼此打著氣
不可在小朋友面前漏了氣
失了媽祖的威信
望著
前頭祈堂路所露出的鮮亮陣頭
以及後段綿延的信徒隊伍
走過百年媽祖的祈堂路
我仍然不懂為什麼
媽祖
還要走這已然沒有多少人煙的這條老街
香港客人也忘記他們度洋而來
是為了拍攝礦區迎媽祖的初衷
彷彿
是凝視著隊伍
卻又像是失了神似地聆聽轎夫發出的剛健粗礦喲喝聲
更如同是被加油與鼓掌聲給引領到媽祖的故事裡
一般地癡迷
而我也忘了問
今天的鼓仔弦,嗩吶,鑼與指揮全陣的鼓
所組成的<北管>
是不是已消失的大粗坑聚落
集福社
媽祖是不是也在大粗坑
僵持到
空無一人後
才離開她珍愛的石崁路礦區?
而我很難想像
除了僅存的九份與金瓜石
有哪裡的媽祖是走在百年的千階萬級落寞礦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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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輪椅上的老婆婆身體健康食百二
及所有的朋友平安快樂
lobo于20070509謹記于九份樂伯二手書店
各位朋友,九份即將於農曆4 月1日迎媽祖
歡迎蒞臨
食平安
低頭走過電線的神將軍
走過祁堂老街石階路,門都沒有的昔日子民舊居
最前面有兩處金黃顏色,也是石階路上迎媽祖隊伍,神明低頭下石階,因為在屋簷下
45度角仰攻石階路的神轎,左側喊著加油,鼓著掌的是戶外教學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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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當天的迎媽祖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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