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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磚古厝,花草樹木環繞並且倒映在碧綠鏡湖。水鳥和大冠鷲各在水面與群山之上飛翔。油桐盛開。寬闊谷地。一人高的巨石,寫著粗坑兩字。溪底里方向,有根煙囪,高達十層樓。 一位正在青菜田裡忙農事,晨曦將她的斗笠照耀出黃金般的光彩。她回答我說,要找鏡湖炭坑,何不先去粗坑炭坑,雜貨店問一下就知道怎麼走;鏡湖炭坑,現在告訴你,你會弄錯。煙筒,那是磚窯廠。致上勁多謝後告辭。
 
走向煙囪。旁邊到的古厝,一位先生正好走出屋內。他解惑說,那是磚窯廠,並且告訴我粗坑煤礦和鏡湖煤礦大約位置。好感謝。折返。
 
將萬昌煤礦說是粗坑煤礦。可能是鏡湖的古早名稱之一是粗坑的緣故吧?
 
 
 
五十公尺後。乾淨整齊,貨物繁多的雜貨店老闆娘親切熱心。說萬昌煤礦就在我們雜貨店一出去,立即左轉走到泰國四面佛圓濟寺旁鐵皮屋就是。她很詳細地解說兩座煤礦位置到堵的地形與地標。 感謝後,往上走。路口指示牌寫著:雙興里1鄰太和路1至10號。一百公尺的溪谷,花草森林,潔淨清幽,慈湖寺佛陀山,清慈宮等寺廟。宗教建築在這裡群聚是有道理的。想必萬昌煤礦正在生產時,也是如此優美的山水。
 
 
 
看到鐵皮屋,立即呼喊借問有人在嗎?一位先生,似乎正在忙,聽到聲音從屋內走出。他說,是下一個鐵皮屋。他不肯接受我的婉拒,要陪我去探看,他說,工課告一段落,ok的。很是不好意思。我說我是前天萬里中幅磚廠的耆老女士先生告訴我說這裡有鏡湖煤礦,沒想到意外撿到萬昌煤礦。
 
 
 
 
 
再五十公尺先生領我走到圓濟寺前。果然有鐵皮屋。門牌號碼是太和7號。他說,我沒來,你怎麼可能會曉得坑口正確位置?他指著鐵皮屋旁的平地,地上滿是小草,正開著通泉草,咸豐草,醡薑草等等的小花,白,紫,黃。還剩一間紅磚殘牆隱約在芒花草中。這是在山谷中空曠的高地。樓梯般傾斜,一出坑,就可以看到天空,湛藍或是陰雨的畫屏。
 
 
 
先生說:
 
 
 
"萬昌煤礦是個大斜坑,兩線道。天車o型來回,重車出,空車進。坑口朝下,已經被土掩埋。圓濟寺以前是事務所,機電所等等建築礦物所在,天車間則是在廟前右方金爐的旁邊。拉到選煤場,車廂門一打開,煤炭就傾倒下來在檯仔的分級過濾網分大小。礦坑結束,土地賣出,改建成廟宇,全部拆除。土置尾和炭埕就在右側空地上。當年土炭拉出大斜坑,都是亮閃閃的角炭和粒炭為主。品質很好,不用洗煤,再交由十五噸貨卡車直接運到基隆等各地。"
 
 
 
"載煤貨卡車也是我們往返萬昌和萬里間的便車。我們招手,他們會停下來讓我們上車。當然是後車斗。全身難免沾黑,小孩子沒人管這些。圓濟寺再往右側二十公尺是雙和宮。那是莊廟。當年礦工以及莊仔內都會去拜拜。莊廟正在翻修,我們日子都好過了,神明的家也該換新。"
 
 
 
(基於隱私,內容有所隱匿。)
 
 
 
"我們小時候過得很快樂。十幾個玩伴脫光光在溪裡游泳。洗澡到萬昌煤礦洗澡間。讀書是到大坪國小。走路去。那時大坪國小每個年級有四班。每班四十個人。我們這裡有十多個。大坪,鏡湖,中幅,萬里之間有一台野雞計程車。是裕隆兩千四大轎車。有時懶得走,一個人五元銅板就可以搭。一車擠個一二十個學生很庶長。那時長輩們生得多。我們家是八個。我是最小。通常是一個帶下一個,我們家也是。說也奇怪,現在社會好過日子,大家卻不敢生,少子化。我們小孩子也常會到土置仔尾在捨石仔中撿拾煤炭。那是可以自用,也可以賣。"
 
 
 
"我爸爸和阿公都是礦工。在那年代,萬里區就業以漁業和礦工為主。每座煤礦都會出事。而漁業也是危險高。當年工安和科技不完善。入港出坑才是人。我的叔叔某某,民國五,六十年代就是基隆市中正區中正路鐵殼船漁員,一次失事後,被宣告失蹤,很久才獲得宣判死亡。家境頓時陷入困難。家族幫忙照顧其中兩位幼小孩子。萬里區的煤礦收坑得很普遍很早。收坑後,礦工們的技術都在礦坑,他們又繼續到其他其他地方討生活。民國73年九份煤山煤礦死亡103人,其中有十幾位是萬里區人。當時,粗坑,崁腳,中幅,就看到搭了好幾座喪棚,那年代,出山是在家裡辦,不時興在殯儀館。”
 
 
 
先生的語調不再是初見面時 。我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被宣布失蹤到領到死亡證書是一段漫長而且沒希望的悲哀。罹難的漁工叔叔的遺孀將如何面對未來? 希望那家船公司有能力, 立即而且願意給出優厚的撫卹金,先生的嬸嬸才能安定家庭。
 
 
 
王拓作家,民國66 年發表望君早歸小說。前言說:
 
 
 
謹以這篇小說紀念遭遇海難已歷七年的三哥,並向含辛茹苦 撫育姪兒姪女成長的三嫂,致最深的敬意。漫長的七年,她所忍 受的悲痛與辛酸,是一般人所難想像的;而她堅苦卓絕的精神與 意志,則充分表現了一個平凡的中國婦女最感人的力量。 小說裡有一段對話:
 
 
 
「……華豐一·二號發生這種不幸,公司和每一位在座的家屬心裡一樣,都感到非常痛苦和難過,公司也深深瞭解每一位船員的家庭經濟很困難。所以,在未領到船員的死亡證明以前,公司 決定先發給每一戶安家費五千元,等到取得死亡證明以後,不論船員的職位大小,一律每人發給 撫卹金二萬五千元。……安家費五千元請各位明天上午九點,帶戶口名簿到公司辦公室領取。」 林的說完話,一坐下去,立刻就聽到有人大聲說: 「等一等,等一等,我想借問一下,」
 
 
 
只見一個臉色黝黑大約七十多歲的老人,眼眶紅紅的 站起來,顫顫地激動地說:
 
 
 
「一條人命敢竟只值得這一點錢?你們公司那麼大,一次八九條船,平時都靠這些船員替你們戰風戰浪賺大錢,一發生事故,竟都不顯人一家七八口、近十口人, 老的老,小的小,都不能討不能賺,僅靠一個人吃飯。現在這一個人爲了公司,命都沒有了,你們却只總啊共呀才給人三萬元,這樣——你們………你們不覺得太………過份……太刻薄?」 ( 遠景,望君早歸,頁221)
 
 
 
先生一朵油桐花落地的時間收拾起情緒說:
 
 
 
“ 我爸爸就是在萬昌煤礦挖。礦主人很好,很替員工以及礦場著想。萬昌挖完之後轉基隆市七堵區福基煤礦。福基煤礦有派交通車到崁腳站接送爸爸和本地礦工。崁腳就在粗坑的底下。那時崁腳礦坑也陸續在收。有一次福基落岩,將爸爸右大拇指擊碎。若是再移一些,就會奪去性命。爸爸無法再當礦工,那年代的長者是閑不下來的,他就幫媽媽賣豬肉。我們家是長壽基因,以坑內礦工來說,享壽八十幾是很高。一般坑內礦工掘進,採煤的礦工在五六十歲很多就往生。爸爸也有中度砂肺,那很痛苦,他有資格請領補助金,全部大約十多萬。我出社會一段時間返鄉接手父母的工作,並且關注和為莊內事務出一份力。”
 
 
 
王拓那小說所說的向三嫂致敬的漁船出事年代,似乎是與這位先生的叔叔的時間很接近。忘了誰說的,歷史是虛構的小說,小說是真實的歷史。希望不是,這對嬸嬸來說太殘酷與艱難了。有八位子女,還願意收養叔叔的孩子。
 
 
 
 
 
張愛玲作家翻譯梭羅的新詩-冬天的回憶-:
 
 
 
 
 
在這勞苦跋涉的生活圈子裡,
 
時而有蔚藍的一剎那到來,
 
明艷無垢,如同紫蘿蘭或白頭翁,
 
春天散佈在曲折的小河邊的花。
 
這一剎那間,就連最好的哲學
 
也顯得不真實,倘若它唯一的目標
 
只是慰藉人間的冤苦.....。(張愛玲 譯,頁49,亨利·大衛·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美國詩選,今日世界)
 
 
 
鏡湖以以及崁腳,有萬里一坑,鏡湖,萬昌,.....建盛等等不少煤礦。收坑年很早,根據基隆煤炭史的資料:開坑,收坑,年數和總產量分別如下:
 
萬里一坑37,69,33, 226948
 
鏡湖38,59,22,255895
 
萬昌46,56,11,209092
 
建盛45,61,17,214504 ( 崁腳煤系,170, 基隆煤礦, 林再生)
 
 
 
萬昌收坑年是民國56 年。如果資料沒錯,也真的是很早。 臺灣鑛業史說:
 
 
 
“民國四十六年元月原礦業字第一二〇三號內鏡湖分坑名義 經營,民國五十年五月分割礦區成立萬昌煤礦。礦業字五二一七號,臺濟採字第二二五九號。主斜坑一坑,又斜坑一坑。”
 
 
 
聽到拇指殘缺了,難免很遺憾。可是私下想,若是先生的父親繼續從事坑內挖煤工作,那會不會要面臨更多的危險?
 
 
 
 
 
( 2021 年4 月22 日到府收購二手書。非常感謝愛書人,以及鏡湖粗坑耆老女士先生們。)
 
 
 
 
 
(關於大坪國小。https://lobo32xl.pixnet.net/blog/post/425602793
 
(關於福基煤礦:大基隆地區一百三十餘座礦場中排名第五的福基煤礦,復基礦 ... - 隨意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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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伯二手書店親自到府回收買賣收購舊書二手書長輩書0958571502 ... 福基礦場與當代台灣其他礦場不同之處,在於當時洗澡都是用燒熱水的方式,但燒水, 要花2-3小時水溫才會到50-60 度左右,用蒸氣的方式只要5分鐘,水溫可以 ... 急著趕去到府收購二手書舊書,就沒拜訪居民,土地公祠。 ... 新竹縣尖石鄉鳥嘴山煤礦和新樂煤礦。)
 
 
 
附錄:
 
 
 
1:萬昌煤礦 【礦 址】 臺北縣萬里鄉雙興村中萬里加投地方。
 
【礦區號碼】 礦業字五二一七號,臺濟採字第二二五九號。
 
【礦區面積】五三公頃三八公畝五五公厘。
 
【礦權人】鄧金明。
 
【經營人】鄧金明。
 
【簡 史】 民國四十六年元月原礦業字第一二〇三號內鐘湖分坑名義 經營,民國五十年五月分割礦區成立萬昌煤礦。
 
【煤 層】煤層中部系統,稍有變化。本層厚度〇、九〇公尺,大都 存煤柱,中層厚度〇、三〇。 【煤 種】普通燃料媒。
 
【經營組織別】合夥經營。
 
【開坑別】現有主斜坑一坑,又斜坑一坑。
 
【降煤情形】自礦場以卡車二二公里至基隆煤場。
 
【最近三年生產實績】民國五十一年二六、七六九公噸,民國五十二 年二六、九九九公噸,民國五十三年三八、〇八二( 頁750, 臺灣鑛業史)萬昌煤礦(粗坑煤礦,鏡湖煤礦分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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