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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放棄各種加班的機會,只要正當的錢我就趁()。共()時,我也不放棄進修的機會。但是,我去進修的是台北事務員養成所(商業學校),我努力學習簿記,會計,算盤等商業才能,按爾,可以賺更多的錢。

 

()是早起(早上)八點上到下晡(下五)五點的學校,總共兩年八個月,一工()上六堂課,分成初,中,高級。我是中級,兩百人中,我以第六名畢業。日本校長的腦筋非常好,每回出的算術題目的答案,不是寫在紙上,而是記在腦筋裡。

他很注重我。

 

有一回在臺北公會堂珠算比賽,彼時陣的比賽是加,減,乘,除四種程序來進行篩檢,每一法都淘汰一批,我是到了乘法才被淘汰。彼當時,我十五歲仔。

 

 

這個時陣,阮已經搬返去鶯歌。鶯歌雖然單純。但是阮著()真正受到無相像的看法合待遇(受到歧視)了。而這款看輕(歧視)有的是來自親情(親戚)。好佳哉(幸好)。阮早一年(1939)返來後頭厝的彼個阿舅,真照顧阮。

 

阮爸爸過身的彼兩年,無人敢走腳到。所致,爾後的人生中,我罕得主動與人交陪,但是困難才是朋友,朋友有困難時,我就會出面。

 

但是,阮這許()受難者的遺屬,尤其是日本人走了後(民國三十四年之後),黃仁祥,游先生.....等等,阮們長長(常常)聚會,互相鼓勵,作伙禱告在天之靈,保佑子孫有好的表現。大家攏認為,不可失志,着愛(應該)打拚,愛()為受難的序大人(父親,長輩)爭一口氣。 未使予()另外一個世界的伊們煩惱。

 

這可能攏是運命吧?若是早一年,阮爸爸也離開黃仁祥先生返去三峽,亦不會變成思想犯吧。這命運的安排就敢若親像我抵到(欲到)某醫師相仿。

 

假使講,阮爸爸1947年亦在ㄟ(還在),伊是不可能將我嫁予()某醫師的。 阮爸爸四十二歲的時陣放栜(遺棄,離開)了我,但是上天補給我一個某醫師。

 

神將阮爸爸收返去,但是又賜予我一個先生。

 

我與某醫師的熟似(認識),講來也真趣味。阿山仔政府(中華民國政府)來到臺灣了後,我著()每一工()攏在讀ㄅ,ㄆ,ㄇ,ㄈ,可使講,字典不離身,每一個不曾見過的字查到識為止。所以在辦公廳若是有人欲尋()我,同事著()會講,彼個手提()一本字典的著()是。

 

不若久,舉辦工礦公司的公務人員正式考試。無睏無食(不眠不休)在準備,我就去考,三百外的人考著()五個。我也考著了。台幣四萬元換一元的時陣,我的薪水亦有八十元。這是高薪了。 養一家三,四口是無問題囉。

 

 

所以講真早我著()有中華民國公務人員的資格。考著無若久,風颱了後的一工(一天),我就來到瑞芳的街仔來報到。但是呢,地址頂頭(上頭)的所在無看到工礦公司,干焦()見到瑞芳鎮農會的看板(招牌)。所致,我就用日文,問一位路過的人。路過的人感覺得好笑講,這不就是嗎? 哪有人在所在腳問所在?

 

抬頭一看,那位路過的人,也笑了起來。原來工礦公司在農會的二樓,而那看板予()風颱吹走去了。

 

我就用日本話一直向伊道歉。所致講,我合某醫師的認識,不是地下的舞廳,或者是咖啡廳(日據與民國四十年代的咖啡廳),無是黑市的(不正當場所),我的五個子女,伊們的結婚對象,共款攏無是無黑市的,初見面時,全是在運動場相識的。

 

他去合()阮媽媽講親情(提親,商請同意結婚)

 

講了兩年。阮後頭家(娘家)()同意。為什麼呢?

 

因為某醫師已經三十七歲囉,已經結過一擺()婚,在某醫師三十歲的時陣,前頭某(前妻)不幸因病往生。我呢,也了解(知道)這七年伊守得住,無甚麼歹名聲;而某醫師伊後來也說,伊曾到金瓜石探聽我的所作所為,所以決心欲娶我過一生。 彼一年,我二十歲。

 

我這一生,影養我上大(最大)的除了阮爸爸,復過來(再過來)就是某醫師。

 

某醫師娶我前講起,我所失去的,會幫我補返來;人生親像走馬拉松,無免(不要)()輸在起跑點,只要在終點贏了人就可以。

 

阮爸爸按爾(那麼)疼惜我,是不可能()我作後頭某(續弦);雖然某醫師是台北成功中學第一名畢業,後手(後來)取得醫學博士的讀書人。

 

可能是樹林仔鎮的艱苦出身,戴醫師較會同情弱勢。

 

在瑞芳鎮開業時,大家攏叫伊(喚他)某某先,伊的脾氣真無好。

 

彼時陣,九份仔,金瓜石,瑞芳有真多掌礦(經營礦業)的頭家,總是會娶細姨(如夫人)

 

有的頭家的大某(大老婆)穿得真禾+(ㄇㄞ,醜)來就診,面容黃酸(形容憔悴)。伊長長(常常)電話一搖落,就喚彼些(那些)頭家過來。也不多說話,一腳就往頭家們的細隻腳腿(小腿)+()落去,罵著講:厝內不顧(不照顧家庭)

 

民國三十六年三月初,二二八事件了後,國民政府派了部隊來瑞芳的一開始。彼時陣,瑞芳的頭人走了了(走光了)。某醫師向部隊領隊人講,瑞芳鎮街上很平靜,請長官無須擔心。這部隊領頭人,就命令兩位士兵分別將伊們的槍仔尾(刺刀)斜斜壓在某醫師的腰際兩平(腰的兩邊),好像是遊街示眾共款(一般),做位(一同)巡邏一遍。

 

係的用意是說,假使講,地頭不平靜,若是有人放槍,第一ㄟ就會將伊(某醫師)刺死。 彼當時,阮猶未(尚未)講好親情。(談妥婚事)

 

結婚了後,某醫師就認真教我讀英文,英文我通驚(最怕)文法。某醫師不時笑著講,哪會這爾憨?你去墓仔埔(公墓區)換一粒頭殼(腦袋)返來,看會較聰明未?

 

我彼幾年(那幾年),每一日手若有閑(有空閒)()讀書。予()親戚笑說(善意地揶揄):攏無合人做親戚(比喻:沒往來)。但是呢,我猶沒閒著,我為某醫師生了五個子仔。

 

某醫師為著予()我專心讀書,每生一個孩子就聘請三個使用人,輪流照顧小嬰仔。我也骨力(劬勞)讀,所致,日文與英文的演講現場或者文件書類的翻譯都難不倒我。插花,瑜珈,書法,繪畫...等等我()都可以到日本授課。

 

我不怨恨人本人,彼是戰爭的可怕。戰爭下,奸臣不干焦(只是)日本人有,台灣人也不少。

 

不可將戰爭下的日本政府,當做所有的日本人。所致,這幾十年來,我猶是與日本人做朋友,互相交流。

 

雖然某醫師,肯開錢請使用人來節省我的時間,但是對五個孩子的品德要求真懸(很高),也不肯予子仔(孩子)濫米+(浪費)用,生活費攏予(給得)了抵仔好(僅夠生活用)

 

比如講一個例。阮大漢子(大兒子)在美國讀書時,予()號做【台灣來的散赤(貧窮)中國學生】,為什麼呢?因為生活費管得真嚴。但是伊的爸爸交代身軀攏愛(都要)()五十元美金當做緊急之用。

 

台灣大家族的某某某與阮大漢子共校(同校),真好額,但是不時將錢開得光光光;知影(知道)阮後生(兒子)真窮赤但是一定會有五十元,每一回手頭緊,就會向我大漢兒子借,通常攏()會借他三十元。另外留二十元當做底。可是呢,某某某是大手骨(出手大方的人),三十元沒放在心上。借了就未記()

 

有一回,大漢子槖袋仔(口袋)見底了,一急,就寫了一張單子,貼在某某某的子(兒子)的宿舍門板上,寫著,如果今天再不還三十元,明天加計利息要還三十五元。某某某的子一看,(歹勢)不好意思,著趕緊還了。以後攏()不用提醒。

 

學成歸國後,有一日,我大漢子受邀到彼個某某某的厝內(家中)。彼共校(同校同學)的就對某某某說,這就是我彼個【台灣來的窮中國學生。】。

 

某某某就說,ㄟ?某姓,我在台灣只認得某醫師,你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我大漢子說,彼是阮爸爸。

 

不只某醫師,管子嚴,我也是。我兒子們常說,阮媽媽真過分,只要是便宜又有營養,雖然阮愈是不愛食,愈是煮給我們食。

 

但是,某醫師對待我的子,就像對待我相彷,我的子想要學要學某種特殊的樂器時,第二天他就向香港下訂單。說,只要是學習,攏()是值得投資。

 

某醫師後來被瑞芳的鎮民推向政界,而我呢,是他選舉時通()重要的運動員。但是,伊沒時間復來教我讀英文。於是呢,他就為我請家教。甚至為我買了一台車,聘請一位司機,專門載我四界(到處)去學習,上課。

 

而我呢,也是他選舉時通()重要的運動員(助選員)

 

但是,伊復加發達了後,並無輕忽我。甚至,干焦(只是)因為我一直懸念著米開朗基羅,是按怎(怎般)的專注力,驚()靈感消失,吃喝拉撒睡一直守在西斯亭教堂的頂頭兩年半不落來,而完成了【創世紀】的天頂畫,而支持我重新開啟第二回的六十五天環球世界之旅,只為了途中瞻仰那教堂。 (這段話,大姊是以英語與臺語發音)

 

阮先生講過,樓仔厝是愛()起在(建在)腹肚內,不是四界買厝(四處買烏);視野大,行過的所在多,肚量則會開闊(心胸會更寬大)

 

而我也因為戴醫師的支持,更是相信,光明,開朗,合諧,友愛,也都認為明天會更好而樂於工作。我每天都很忙,可以說呢,從我爸爸往生的那一天起,我就都很忙到現在。我現此時,在六個松年大學授課,也常常接待國外來的朋友。(這段話,大姊是以北京話發音)

 

可是呢,阮爸爸這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

 

即便是與日本人見面時,我都還會提醒日本人,不要忘記侵略台灣的歷史錯誤。 

 

在澳底登陸,一上了岸,開始一路殺害台灣人,按()頂雙溪,刣()到三貂嶺,金瓜石,九份仔,瑞柑一直到台灣尾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在日本時代,伊行過的所在,四界(到處)()是伊的紀念碑;伊的後嗣,舊年(去年)也來台灣訪問。

 

在某某某某的某社董事長室,我也一同被邀請。會議一開始,主持人致詞時以日語講,阮真懷念北百川宮親王,進駐台灣,所帶給台灣的種種。

 

我ㄧ聽,馬上就起身講:我真歡迎您們的到訪,日本人是我們的朋友。但是,您的先祖,來台灣,不是擁護(親愛支持)台灣,是來侵佔台灣。您們欠台灣人一個道歉。

 

對我來說,道歉?那是不敢想望了。可是呢,還是希望弄清楚到底發生了麼事?民國三十四年,日本人離開台灣,在彼年曾舉行了聯合公祭;民國四十若年,也有遺族聯合請某醫師調查,也有用心調查,但是沒結果。某醫師講:這是使人痛心的事情,也真複雜,可不可以先按兵不動,別起聲動舞,。

 

我在想,彼時陣,阮頭家有兼著做某某某某,,,,,等公會,商會的理事,這些都與日本人有關係,恐驚會影響到台灣農業,工業,商業...等等從業人員的生計,才不得不如此按爾吧?

 

現此時,我真希望可使知影復較多(知道更多)的五二七思想事件的來龍去脈。人是不可忘本的,我希望子孫們知道阮爸爸的遭遇,也了解這個家是祖父母,勤勤儉儉復興起來的;我合()金瓜石黃仁祥先生等等的後代,已經按()歷史行出來,但是歷史著是(就是)不通(不可以)放撇(遺忘),甚至是將伊歪曲,如此,則會(才會)警惕未來,阮爸爸的死,則不會(才不會)一點價值都無。 

 

【請接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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