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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_20200831_151638.jpg - 交陣迎斗燈雞籠基隆中元祭中元節

 

2020年雙十節國慶日。基隆廟口到府收購二手書。中午十一點。 幾十攤的美食攤讓人難以抉擇。遊客也不少。笑語不斷,大家都戴上口罩防疫,眼角還是看得出喜悅。

 

拐進廟口內的奠濟宮。不少日據時期台灣古典文學家的題字和店家信眾的寄付者姓名。其中,李碩卿先生分別題詩與撰寫基隆奠濟宮重修碑記。日期是大正癸亥年, (1923)。

 

 顧敏耀,薛建蓉,許惠玟等學者說李碩卿著有《東臺吟草》一卷,1964年,門人李建興等集結其遺作,編成{李碩卿先生紀念集}。(一線斯文 ,國立台灣文學館 )

 

李碩卿和李建興有一段讓人敬佩的愛書行為。

 

盧世標先生( 廣西鍾山居宜蘭) 在宜蘭文獻第二卷第二期說,李逢時字泰階,先世從福建龍溪來台,宜蘭舉人。有詩兩百多首,很有杜甫的現實主義風格,指陳時事,堪稱可以彌補歷史文獻的不足。過世後散失。 李碩卿是李逢時的學生,也是李建興的老師。李碩卿抄存了李逢時遺稿後,再交給李建興。李建興二十年後又轉贈給宜蘭縣文獻會。(353 頁)

 

這很不容易。這中間,經歷美軍轟炸與李建興遭到日本政府逮捕審問好幾年。腥風血雨,株連很廣,數十人不幸被刑求後死亡,瘐死獄中或是美軍轟炸台北監獄而死。李建興的紹唐文集說:1940年五月二十七日,日本全台齊下檢舉令,拘捕良民不下萬眾,這一事件被稱為((五二七思想事件))(紹唐文集(樂伯二手書店部落格,5),https://m.xuite.net/blog/lobo32xl/twblog/174219000)

 

基隆,瑞芳,台北當時遭受美軍轟炸很嚴重,許多文獻跟著建築物被炸而焚毀。李建興在獄中受盡折磨,僥倖未死。手抄本又能無恙,這真是難得。

 

李逢時的詩除了議論與紀錄時事,批評官僚與漳,泉土豪領導人,為弱勢發聲;也不少風土民情的報導。

 

李碩卿和李建興的善行,不只對宜蘭與臺灣很有貢獻,也是讓基隆地區的文史獲得補充。很難想像,他們若是不珍惜,或是上述人禍逃不過,那,李逢時的心血就雲煙散了。就可能只剩連橫先生臺灣詩乘所登載的四首詩。李碩卿與李建興都是日據時代基隆地區的文學家。( 188 頁,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連橫說,李逢時過世後著作遺失,是他從宜蘭朋友抄得十數首。 而盧世標先生將連橫臺灣詩乘比對李碩卿的抄本,發現這四首不在其內; 他說,此外,想必還有遺珠。

 

李逢時的基隆相關詩不少。其中如:

三貂

草嶺回看日已西,筍輿又通下雙溪o

三貂道上林花落,山雨初睛叫竹難。

 

暖暖晚眺

山郭俯春泉,徘徊夕照邊。

鳥啼雙岸树,人隔一溪煙。

草店橫樵俓,苔磯繫釣船。

得鱸思美酒,醉臥晚峰前。

 

雞山積雨 詩夾注:雞山俗名深澳山在淡水廳治東北九十里。 東臨大海西接貂山形如獻天之金高出雲表蓋淡水發源之祖也秋冬多雨一下兼旬 。

 

艋川東望一山尊,鳥路微茫發氣昏。

不道曉風吹雨過,眾峯羅列盡兒孫。

 

社寮漁火

詩夾注:社寮在澳門東畔居民以漁為業 魚燈蟹火縱橫水上夜景绝妙

無限漁燈風亂搖, 雞籠( 原註即基隆)夜夜是元宵o

臨流我欲投竿去, 一棹輕舟出社寮。

詩人的詩不只有畫面而且有聲音。

三貂嶺的確到現在竹雞還是很多,滿山 goou goou guan地叫; 暖暖至今還是壺穴釣魚的釣場;社寮就是和平島,海域自西野柳,東到彭佳嶼,深澳港都還是夜晚漁火通宵,常讓九份遊客以為是高速公路。

 

基隆山又稱為深澳山,現在很少聽說了。基隆山就在深澳港跟海濱港的邊上。簡萬火先生日據時代漢文書寫的基隆誌,李碩卿寫了序。序中說,基隆先發展的是深澳港,再來是庚( 火) 寮港,最後才是基隆港。 雞籠山(基隆山)是基準點。深澳是興化人先來,又稱為興化街。社寮(和平島) 是福州人,成立福州街。基隆諺語說,福州雞鳴基隆得聞,指的是和平島福州街而不是福建福州。全臺第一峰是雞籠主山。( 基隆誌,基隆圖書出版協會,昭和六年,簡萬火,成文出版社)

 

雞山應當就是基隆山。許多詩都是以雞山為題,比如奠濟宮門眉題字的許梓桑先生也有雞山驟雨的詩,1936 年李碩卿所參加的鼎社的聯吟會也是以雞山晚眺為題。( 詩報138 號,基隆古典文學史)

 

情感是會師承延續的。李碩卿抄寫李逢時遺稿,李建興又替老師李碩卿蒐羅編輯出書。

 

當時,李建興捐贈時,歡欣在詩句中:

吾師手澤記珍藏,詞赋先賢日月光o

授託義方( 義方居,李建興) 經廿載,今朝 完壁歸蘭陽( 宜蘭)。

 

盧世標先生說, 李建興雅誼高風,今人欽佩。( 同上註,宜蘭文獻)

 

是民國四十五年李建興捐給宜蘭縣文獻委員會。推估應當是民國二十五年李碩卿託付給李建興。而民國二十九年就被關進臺北刑務所。民國三十四年八月日本投降後出獄。民國三十六年是瑞芳鎮長當年發生不幸的二二八事件。( 同前註樂伯二手書店部落格)

 

相信委託人李碩卿會更開心的。畢竟學生李建興幫他將老師李逢時的著作交給了最適當的典藏者,宜蘭縣文獻委員會。

 

三浦紫苑在小說月魚中,舊書盤商之子,年僅十一歲主角瀨名垣在書房那堆準備丟棄的書山當中, 發現到了 『地獄沈思記』這本書。書脊快掉光了,封面的字不見了。據 說,這本被舊書界稱之為『獄記』的薄薄小冊子,只有一本還現存在世上, 乃大家口中的夢幻之書。那是明治時代的社會主義者,同時也是詩人的畠山花犀所寫的詩集。這本書雖然已 「經被印製成冊,但卻遭到當局阻撓不准問世,落到被燒毀的下場。據說最後印刷廠臨機一 助,趁亂偷藏了一本書,後來畠山傷心欲絕地取回後,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著。這本書的發現造成很大的波瀾。然而,那是舊書店界的榮耀,主角當下很驕傲開心。 ( 唐莊文化,莫海君翻譯2008 年, 日月出版)

 

李建興想必也是這種心情吧?雖然身份是愛書人,但他歷經劫難最終完成使命。而書籍也沒有因為美軍轟炸,蟲蟻蛀蝕,水火無情,讓被連橫等藏書家認為消失的書再生。

 

國慶日,大家都希望國運昌隆之外,應當也有個人的祈願。除了一般的文史哲藝術的書,希望能看到諸如李逢時的殘缺遺稿等文獻書籍陸續出土。

( 非常感謝愛書人。2020 年雙十節基隆仁愛區到府收購二手書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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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宜蘭文獻 宜蘭文獻第二卷第二期 李孝廉逢時之事略 李建時,字泰階先世自福建龍溪來臺,卜居省瑪蘭城o清咸豐十一年辛西科拔貢,同治間中式舉人,性豪奥,好吟詠,有詩一卷,古近體二百餘首,身後 散失o其門人李石鯨抄存遺稿,授與臺北李建興( 瑞芳煤金業鉅子,瑞三煤礦),民國四十五年轉贈宜蘭縣文献 會,蓋 孤本也o逢時之詩,取徑少陵,如「漳泉械鬥歌」、「協安局感懷」、「 弔烈女黃寶姑」、「三姓械關避居大湖莊」、「丙寅元日書懷」、「贈泗溪小節婦黃姑諸篇。指陳時事,足補志乘之缺,亦時史之流亞也。惟生平事蹟不詳, 頌其詩,乃知其與蘭廳王通判(名衢)友善,並為孔學政(名昭慈)幕賓,雖歷遊郡縣而不得志,歸隱講學。曾偕族弟李善春於城西枕頭山下,置棲雲別墅,遍植桃李 ,每逢春花盛開,輒邀同儕作文酒之會,以遣雅興。今枕山桃李,風景猶昔,而別墅圮矣。逢時 生於年清道光九年乙丑八月三十日,卒於光緒二年丙子四月初三日,春秋四十有八。 中華民國五十五年五月 日 廣西鍾山盧世棉謹撰。

 

基隆市志: 李燦煌,字石鯨又字碩卿,號秋麟,幼號退嬰,先世由閩汀遷 台,居樹林鎮,壯歲移家基市,時顏雲年築環鏡樓,受聘記室 相與鼓吹風雅,才學縱橫睥睨一世,性狷介,富民族思想,設保粹書房於新興街,歷時廿載,及門弟子,多精擊缽吟,民國卅三年卒,年 六十三,著東臺吟草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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