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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路木柵高工站牌旁,往慈光寺的巷弄。2021 年11 月11 日,台北市文山區到府收購舊書。兩個半小時空檔。本地仕紳劉先生和另位先生分別是六十和五十歲出頭。兩位指點說,芳川煤礦的前身是朝日煤礦。舊頭家姓張,後手賣給南僑陳家。萬芳路56號是芳川煤礦的工寮仔(一位說是管理幹部宿舍),一排二樓起,大約十戶;萬芳路的路邊看進去,第一戶的遮雨棚架就是使用煤車台車鐵軌,戶外,更有一根鐵軌矗立著,相仿是沒了旗幟的旗竿,標誌煤炭興盛時的風華,猶然堅實。本地某里長先生早期在這裡住過。再往內走,有幾級台階升高的平房是事務所。這事務所也是一條龍型態,大約四十坪。事務所和幹部宿舍中間有衛生間。衛生間和新蓋的豪宅社區圍牆間有塊平地。那塊平地是芳川煤礦坑口。填平了,目前用水泥抹上,微微圓弧形隆起十公分,旁邊是草地。通舖式的礦工寮都已經打掉改成新式住宅建築。房子多了,卻沒有煤礦開採年代的人多與熱鬧。這座礦場上鎖十多年不讓人參觀,只能從萬芳路46 號旁柵欄往內看。芳川煤礦是萬芳路48 號。46 號以前是一樓式的柑仔店,後來才改建三樓。永過,天車間,炸藥間都在柵欄裡頭。柵欄入口左側有福德廟。坑口是朝向指南山開挖。而萬芳路64 巷的萬隆煤礦是往興隆路延伸。兩座煤礦的捨土堆是相連的,就在萬芳路64 巷和48 號之間靠馬路邊上的山區,地號名叫劉仔厝,萬隆煤礦劉仔厝可以通往芳川煤礦慈光寺。捨土堆靠內山區處,那是劉姓太祖從三角湧搬來就定居的古厝宅邸。本來是山㘭,萬芳醫院興建,將地下室的土挖出後,以卡車載來堆積,堆到六層樓高,土是黃色的,而不是捨土堆的雜質石粒為主。永過,在這裡成長的孩子有兩個共同回憶,那就是到芳川煤礦礦工浴室一起洗澡,家裡哪來的熱水,和,到芳川煤礦與萬隆煤礦捨土堆撿拾煤炭供應家裡生火。芳川煤礦是大礦,礦工和職員數百人,民國五十年代每月出產一兩萬公噸的煤礦。萬隆煤礦的規模小很多。
現此時,先筆記芳川煤礦和舊頭家。
臺灣鑛業史說,芳川鑛業社負責人陳其志,礦場名稱叫芳川鑛業社,襄理陳文禮, 副理陳蘇慈銘( 頁1994)
張超英先生家族中有一張一九三八年八月的合照。張超英說,一大群人在台北蓬萊閣送別石炭組合組合長池田卓一,(原註:理事長)。 池田卓一出身東京帝大,進入日本三井財閥,輾轉來台灣擔任支店長,成為台灣煤礦界的領導者。在相片裡,坐池田卓一兩側的,一邊是張超英的祖父張聰明先生。另一邊是西川滿的爸爸昭和炭礦西川純,都是台灣煤礦界的要人。西川滿的父親西川純經營牡丹坑煤礦而致富。西川純曾任台北市議會議員,又擁有武丹坑煤礦 (原註:在今台北縣雙溪鄉)。但他的歷史名氣恐怕不及兒子西川滿。西川滿寫小說,也寫詩,於一九四〇年創辦《文藝台灣》,儼然文壇重鎮,談日治後期文學,不可能不談西川滿。前輩小說家葉石濤當時投稿到《文藝台灣》,西川滿眼睛一亮,找他去 當助理編輯。....。(頁36 ,宮前町九十番地}的書中口述,陳柔縉作家執筆,時報出版。)
葉石濤先生說,昭和炭礦的西川純,西川滿父子主要煤礦是在南港和樹林。葉石濤先生在西川滿小說集的序裡說到:
{.....西川先生一九○八年生於會津若松的「藩士」(士族)家庭。祖父秋山清八曾任若松市 初任市長及第六任市長,畢生致力於鄉土復興。秋山清八的三子純為西川的父親。由於秋山家的至交西川家絕嗣,所以把三子純過繼給西川家,因此滿也就姓西川了。一九一〇年,距 離台灣割讓十五年後,西川純帶著三歲的西川滿來台。西川純曾經做過兩任台北市議員,又 經營南港、樹林等煤礦致富。西川滿一輩子走文學之路,獲有輝煌成就,其父的支持功不可沒。一九二五年三月,西川自台北州立台北第一中學校(建國高中) 畢業,一九二八年四月 就讀於早稻田大學佛文科 (法國文學系)。一九三三年五月學成返台,旋即任職於《台灣日日新報》。一九三四年一月,在早報上開闢「學藝欄」(副刊)。直到一九四六年四月搭乘美軍登陸艇回母國為止,共在台灣逗留了三十六年歲月。....}( 西川滿小說集,春暉出版社,西川滿著,葉石濤譯)
而張聰明的煤礦重心是在台北市文山區。張超英對台灣貢獻一生。祖父張聰明與父親張秀哲( 張月澄)也是特殊人物備受推崇。
張超英先生說:
{一九三五年,台灣舉辦博覽會之際,具有官方色彩的臺灣日日新報上,有許多商紳要人刊報祝賀。和祖父張聰明的名字登在報紙同一角的有人稱「金山王」的後宮信太郎、辜振甫的父親辜顯榮、華南銀行創辦人林熊徵,人稱日治五大家族「基隆顏家」第一代的顏國年。}
以上幾位台灣先生在部落格筆記過,不再贅述了。民國43年,王一剛先生介紹日本人後宮信太郎,他也是金瓜石礦山王之一,說:
{京都府人,京都同志社中學畢業。日侵據臺灣的日明治廿八年來臺,卽任磚瓦製造販賣業鮫島商 行總經理,該行行主死後,即繼承其業,後改爲臺灣磚瓦公司,爲臺灣最大磚瓦業。關係甚多,歷任;高砂啤酒、 北投窯業、金瓜石鑛山、臺北製罐、臺北中央市場、東海汽車等各公司的董事長或社長。公職則曾任臺北市協議會員、臺北州協議會員、臺北商工會長、臺灣總督府評議 員。他畢生最大事業在磚瓦,並自組織後宮合名公司,以 統轄其支配下的各種事業,爲臺灣日人最大實業家之一。}( 頁90,臺北文物第二卷第四期, 民國43 年1 月20 日,吳三連,臺北市文獻委員會)
百年來,台灣的煤礦業者賺錢的比例低,而張聰明先生是有成者。張超英先生這樣描述祖父張聰明:
{我家的礦場主要在景美,舊稱「十六份」的地區,總共有「永豐」、「朝日」、「德豐」三處礦區。.....祖父在煤礦界具有大老地位,戰前和戰後初期都一樣;日治時代是煤商公會「臺灣石炭商組合」的幹事(原註:相當理事),戰後初期是臺灣省煤炭工業同業公會的常務理事。....清朝割讓台灣給日本前後,台灣的有錢人家以地主居多。他們擁有大片農田土地,租給佃農,每年坐收兩次田租,生活悠哉,多半吟詩抽鴉片過日子。祖父不屬這一類型,他是日治時代新興的富豪,靠自己的力氣去開拓和買賣煤礦致富,應該比一般人多人幾分外交能力。.....祖父生於一八八四年,自幼無母,四歲失怙,靠唯一的長兄張秋煌扶養,想必過 了一段辛苦的歲月。十六歲那年,他去唸了日語速 成班,走出一條不一樣的人生路來。}( 頁53,宮前町九十番地)
太謙虛了,臺灣鑛業史專章可不是這樣低調地評述張聰明先生,使用的是獨霸與敬重。這本等同鑛業界的官史,民國54 年出版,距離張家讓售所有煤礦,退出煤業已經十五年,依然被執筆者以溫潤筆法來感懷:
{張聰明,臺北縣人,生於民國前二十七年八月八日(1885),其經營煤礦歷史悠久,早於日據 時代任永豐、朝日、德豐等鑛業公司董事長,當時經營礦坑產煤量獨霸本省,約爲總產量十 分之一,並將煤炭輸出日、韓、港等地,除經營煤礦之外,並曾擔任華南銀行常務董事,煤礦公會理事,中外貿易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大新鳳梨食品公司董事長等職,為本省鑛業家兼實業家,熱心煤礦界之共同利益,早於日據時代籌組「臺灣炭業組合」,(即煤礦公會前身),亦爲發起人之一,極爲同業所敬重。}(2019 頁臺灣鑛業史下)
根據宮前町九十番地這本書的敘述,張超英先生的父親張秀哲先生(張月澄)是抗日志士,與西川滿同樣東大畢業;為台灣前途而奔走,被張深切先生譽為若是革除富家子的習性會是傑出的革命家。也幾度謁見魯迅並且被魯迅記錄在1927年日記裡,並且為張秀哲的譯著寫序;張秀哲在東京帝大修讀的經驗,讓張聰明家族在台北的家登上歷史舞台,那時中國橫濱總領事郭彝民先生是張秀哲東大的學長,一九三四年,被調任駐台總領事,正傷神張羅在台北的官廳房舍,中華民國外交部的經費有限,郭彝民向張秀哲請託,張聰明父子決定以象徵性的租金一圓提供張家前棟房子和一部汽車給中國領事館。張秀哲曾在回憶文字裡表達了他那一輩人 對「祖國」的熱情。他說:「我想在這日本帝國主義下的台灣,我的住宅屋頂可以掛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光輝的祖國國旗,能可翻揚於台灣唯一的空中,算也是值得 一種的欣幸!」只不過,欣幸有之,困擾也隨之而來。日本警局密探常去「訪問」 他,他來往的朋友經常被查問,他的行蹤也一直遭到監視。( 頁67,宮前町九十番地,以下同註)
張秀哲認識了國民黨元老廖仲愷的兒子廖承志和女兒廖夢醒,再由他們居間介紹認識廖仲愷的部屬甘乃光。甘乃光時任中央黨部青年部部長,受他的影響,張秀哲立志成為國民黨黨員,在學校組織國民黨區分部。
張超英說:
{做為一位台灣的青年學生,張秀哲主要的貢獻是寫文章,鼓吹台灣民族解放。文章發表在上海及廣州的國民日報上,並編成一本冊子《勿忘台灣》,他自費出版,分送 各界人士。}
{張秀哲和羈留廣州的台灣人充滿熱情,汲汲要認識祖國蓬勃的革命風潮,他們還去廣州黃埔軍校參觀,方鼎英教育長接見了他們。他們也拜訪中山大學校長戴季陶。}
{張秀哲和友人糾集林文騰、李友邦、張 深切、郭德金等多人組成「廣東台灣學生聯合會」,進而擴充為「台灣革命青年團」, 主要幹部有知名劇作家張深切、郭德金、林文騰和父親四位,他們還編印了機關雜誌《台灣先鋒》。}
然而這位熱血的朝日煤礦少東,民國36 年二二八事件,差點成為犧牲者。張超英回憶說:
{事件發生後的前面幾天,氣氛最恐怖、最紛亂。父親派我去六條通接幾位外省籍 朋友來家裡躲避,我記憶較深的是趙鐵章,他和祖父同為華南銀行董事。}
{大約過了一個禮拜左右,就開始抓人。打聽起來,抓得相當有系統。我們陸陸續 續聽到誰家的誰「沒有」了,好像禍真的會從天降,而且遮天蓋地,幾乎沒有一個台 籍菁英要人能夠倖免,最後我父親也被抓走了。}
{父親當時是台灣省紡織公司協理,屬公營事業。二二八爆發之初,有一批台灣人闖進去打外省人,後來,台紡二十幾個員工連名密告我父親,指控他教唆這些本省人來台紡打人。}
{父親被抓進日本時代的「東本願寺」臨時拘留所,也就是今天的西門町獅子林, 但之前我們並不知道。所幸,當時的台北調查站站長胡寶山的弟弟胡品三與我家有來 往,胡品三正在追求我祖母的養女愛治姑媽,祖母也蠻喜歡胡品三的老實忠厚。有一 天,胡品三正要走出拘留所時,看見了父親,家祖父心急如焚,四處拜訪可能可以救父親的人,包括曾任駐日武官的楊宣誠少將,他是父親在東京認識的朋友;台灣省工礦處處長包可永因我家是煤商,彼此也熟識。祖父也去拜託財政廳長嚴家淦,甚至陳儀也拜訪過,還帶父親記述學生時代在大陸參加抗日運動的著作《台灣痛史》,但一時間仍救不出來。最後,還是省保安司令部參謀長柯遠芬親自去牢裡把人提出來,才獲得釋放。中間究竟是人際關係或金錢產生作用,我並不知道。}
{我曾聽父親說,那麼多人被逮捕,據他瞭解,只有他和基隆煤礦豪族「基隆顏家」 顏國年的兒子顏滄海被釋放而已。父親還說,他被關在今天西門町來來獅子林的長官 公署的臨時拘留所時,曾遇見過台大文學院院長林茂生和大東信託總經理陳炘。他們 後來慘遭殺害,被視為台籍菁英在二二八受難的代表人物,至今仍舊不知道他們被屠 殺的過程及屍骨何在。}
{二二八的影響確如一般所說,台灣的菁英階層頓時噤若寒蟬,心態上混合了恐 懼、絕望和不屑,瞬間從公共事物的領域退縮,對政府工作不再感到興趣。拿父親來 說,祖父只有他一個兒子,日治時代為了抗日,參加中國革命運動,坐了兩年牢獄。 國民政府來,卻差一點喪命,他的夢、他的希望,完全的破滅。他對台灣回歸祖國的熱情一天天冷卻。當他發覺同時代的知識菁英朋友消失無蹤時,他也對生命的熱誠摯意消褪殆盡,他的餘生從此在孤獨的書房度過,不再與外界接觸,也不與家人多說一 句話,過著自我封閉的日子。....}
{張深切在一九六〇年出版的《里程碑——黑色的太陽》書中,描述我父親:「我 們的同志中最活躍的,可以說是張月澄,他多才多藝,而且比我們有錢,所以富有活 動力。他是台北人,先在嶺南大學讀書,後來轉入中山大學法科政治系,能說一口流 利的廣東話和英話,面容有點似托洛茨基(按,Leon Trotsky,俄國十月革命領導人之一),如 果除掉了少爺脾氣,便是一個好革命家。」}
1881 年出生的地質學者魯迅作家,先是礦業,再學成西醫,最終都不走這兩大本行而成為文學家;尤其是採煤礦學了三年正規課。( 頁11,魯迅正傳,鄭學稼,時報) 先不論時局,與煤礦少東的張秀哲應當有共同語言吧?
張超英說:
{誠如張深切所形容,父親很有活動力,在廣東時,他非常主動積極,還跑去認識 了著名小說家魯迅。父親後來離開嶺南大學,轉學到中山大學,在中山大學期間,他多次拜見魯迅。魯迅一九二七年的日記曾記載父親往見晤談,分別是該年二月:
「二十四日 雨。 ·晚張秀哲、張死光、郭德金來。」(按,張死光係張深切筆名)
「二十六日 小雨。 ·張秀哲等來。」 同年三月又記:
「三日 雲。 :寄張秀哲信。」
「七日 雲。上午張秀哲贈烏龍茶一 盒。」 「十九日 晴」 ·夜張秀哲來,付以與饒伯康之介紹書。」 「二十八日 雨。······夜張秀哲、張死光來。」}
{後來,父親譯了一本書《國際勞動問題》,還請魯迅寫序。魯迅先生在序裡說:
「還記得去年夏天住在北京的時候,遇見張我軍君,聽到他說這樣意思的話:『中國人 似乎都忘記了台灣了,誰也不大提起。』 他是一個台灣的青年。我當時就像受了創痛似的,有點苦楚;但口上卻道:『不,那倒不至於的。只因為本國太破爛,内憂外 」。只因為本國太破爛,內憂外 患,非常之多,自顧不暇了,所以只能將台灣這些事情暫且放下。}
{父親還出資出版過《勿忘臺灣》雜誌。有一期請革命畫家梁鼎銘畫封面,畫一位 台灣農民被一條像蛇的麻繩綑綁,腳上扣著一個大鐵鎖,上寫「日本帝國主義」,旁邊 飄揚著一面青天白日旗。這幅諷刺畫和以前的種種文章觸犯了日本台灣總督府,父親 開始被通緝。他從廣州潛到上海。上海對廣州去的青年都很注意,父親進到上海,如 入虎穴,不久就被英國的便衣偵探逮捕。那時日英有同盟關係,台灣人又屬日本國 民,所以父親被移交日本的上海領事館。 被日本政府拘留 了兩年,最終被判刑兩年緩刑五年。}( 頁61)
臺灣時人誌第一卷,章子惠編,李翼中題。 民國36 年三月出版,國光出版社發行。這本書的發行,恰好是在二二八事件後的次月。內容文字應當都是在該次不幸事件前所定稿的,並沒有觸及二二八事件,而魯迅兩字也不是禁忌。章子惠學者說:
{張秀哲 月澄:
臺灣省紡織公司協理 業務部主任
籍隸本省,現年四十一歲, 初入香港拔萃學院研究英文學 ,後轉國立廣州中山大學法學院政治學系肄業。國立暨南大學法學院外交領系學系畢業, 得法學士學位。
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法學院研究室專攻國際法, 國際政治。 東京大學院研究外交史。 於規定研究期限三年修畢。
歷任上海美國註册華美晚報編輯。新亞製造廠總經理, 興華煤球製造廠總經理。 並經營煤礦。曾一度前往海南島企擘糖業。 民國十四年在廣州創刊勿忘臺灣,主編臺灣先鋒及一個臺灣人告訴中國同胞書。 經魯迅, 甘乃光諸先生協助, 並與黃浦軍官學校中之臺, 韓同志, 發起民族解放。 聯絡臺灣民衆黨 參加臺灣社會工作。 通電日內瓦國際聯盟, 反對臺灣總 督府弛禁鴉片政策, 受日政府以違反治安維持法及參加收回臺灣運動理由 。提起公訴, 禁返中國 。著有國民政府外交及外交行政, 國民政府外交年表 ,勿忘臺灣的落花夢等。 前者旨在宣揚國民政府外交政策與三民主義,致受日政府忌禁發行。 素無宗教信仰, 嗜攝照及郊外運動。乃翁聰明先生,經營礦業。夫人舉二男,男超英, 超峯 ,女超雄, 美美。
現住 臺北市中山路集英里三四三號(臺北神學校前)}
( 頁86, 臺灣時人誌第一卷,章子惠編,李翼中題。 民國36 年三月出版,國光出版社發行。)
朝日煤礦,永豐煤礦,德豐煤礦等煤礦的讓出,是很戲劇化的。{宮前町九十番地}共產黨佔上風之後,保密局毛人鳳局長借住和擺放三部林肯轎車在張家的宅邸。毛人鳳局長跟張聰明先生善心提醒局勢不穩。張超應先生說:
{日本統治後期,戰事吃緊,日本人為了表示重視台灣,把台灣神社升格到最高級 的「神宮」,神社附近一帶就叫「宮前町」,我家面前的馬路跟著要拓寬,因而吃掉我 家一部分庭院,換句話說,以前我們的房子包括現在中山北路的慢車道。
一九四〇年,汪精衛在南京成立偽國民政府,汪精衛政權外交部仍然選擇我家庭 園房舍做台北總領事館,直到戰爭結束,汪精衛和他的政府官員在抗戰勝利的刹那, 頓時變成漢奸,台北總領事館的外交官也未倖免。
戰後,又有政治人物住進我家,戰後之初,民間稱呼從中國回來的台灣人為「半 山」,「一半的唐山人」之意,其中有位劉啟光,在一九四七年接任華南銀行董事長。
劉啟光先前曾在中國從軍,投效在軍統局旗下,組父當時是華銀董事,自然認識了劉啟光。劉啟光後來引進軍統局長毛人鳳和部屬、家眷搬入原先我家當辦公室的第三棟。
由毛人鳳住進我的家,就可以知道在大陸節節敗退的蔣介石準備有退路·我家屋頂上很快架設起無線電的設備,蔣介石的三部座車也擺在花園裡,這樣的客人和他的家當對我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保鑣,那時台灣正籠罩在二二八之後的白色恐怖中,人人自危,隨時可能深夜一個人來敲門,生命就會被帶走。父親也曾被抓過,有死裡逃生的恐怖經驗,對我家而言,情報頭子毛人鳳住我家,不啻吃了一顆定心丸。
情報頭子毛人鳳住家裡時,我才十四、五歲,成功中學二年級,生性愛玩,也充 滿好奇心,常向一位「王少將」借車,開出去兜風。我好像沒想過應該先學會開車, 把車子當大玩具一樣,跳上去就開了。我總是開一部一九四七年份的林肯轎車。有一 次還和朋友開去基隆海邊,我很天真,以為車子性能很好,連沙灘也開下去,一刹那 間,海水漲潮,車子陷在沙灘上,我急得喊救命,最終還麻煩軍統局的人叫卡車去海 邊把車拖回來。
蔣介石的另外兩部總統座車就絕對不能借用,我只有觀察過而已。兩部也都是林肯牌的,明顯特別改裝過。我記得很清楚,防彈玻璃足足約有一吋厚,前後玻璃各挖 了一個圓洞,非常怪異的做法,不過若供車內架槍射擊使用,也就不足為奇了。
和毛人鳳住在同一院子裡,帶給我家重大的影響。毛人鳳坦白告訴祖父說:「張 先生,我們有準備船在宜蘭。」意思是說,萬一有事,他們馬上會跑掉,你們也準備跑吧!國民政府那時在大陸已兵敗如山倒,台灣的情勢因後來一九五〇年六月爆發韓 戰,美軍進駐台灣,才趨穩定。在韓戰之前,台灣的國際局勢可以說處於飄搖之中。 我家算是較早收知不良訊息的台灣人,祖父擔憂家裡做媒礦生意,是一個大資本家, 共產黨一來,恐怕不僅財產充公,全家性命也難保,所以一九五〇年初把台灣主要資 產礦場全部賣掉,移居香港。事後想起來,真不知道當時早知消息是福還是禍。}( 頁69,宮前町九十番地)
2021 年11 月11 日台北市文山區到府收購二手書。樂伯敬於樂伯二手書店。非常感謝愛書人與兩位仕紳。永豐煤礦、朝日煤礦(朝日炭礦,芳川煤礦)、德豐煤礦的沿革歷史,產量,工安,降煤,煤田,煤質等等改天再筆記報告。
臺灣礦業史,第參篇,煤礦業。芳川鑛業社,芳川煤礦:
【礦 址】 臺北縣木柵鄉博嘉村抱子坑地方。
【礦區號碼】礦業字第三二一〇號,臺濟採字第二二八六號。
【礦區面積】二三二公頃二〇公畝二五公厘。
【礦權人】陳其志、陳蔡鴛鴦。
【經營人】陳其志。
【簡史】民國三八年四月由陳村頭與陳其志合夥組織芳川礦業社開 始經營,民國三九年九月原合辦人陳村頭亡故由其妻陳蔡 鴛鴦繼承爲合辦人。
【煤層】煤層中部系統,稍有變化,本層厚度〇五公尺。
【煤 種】普通燃料煤。
【經營組織別】合夥經營。
【開坑別】現有主斜坑一坑,又斜坑一坑。
【降煤情形】自礦場以卡車四•五公里至萬隆車站。
【最近三年生產實績】
民國五十一年二八、八〇九公噸,
民國五十二年二九、六二公噸,
民國五十三年四七、〇二公噸
(77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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