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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沒有從海面彈跳而上。她們也沒有失望地離開。出雲了。遠遠地 ​我喊著趕快看前方,趕快看前方。逆風。只見她們仍然在拍攝象鼻岩 ​。我聽到,好美,好美。她們不曉得。陽光將她們自身也灑得好金黃 ​。
(七月三十一日)



 





到南方澳跑書:

蟬與鳥兒叫聲不大,又加上清涼,醒來時窗外芭蕉葉上的露珠已經有 ​陽光。本來打算破曉前趕到大溪看龜山島日出的。

六點,經過了基隆山登山口。鼻頭角海面好像是一田稻穗般的金黃。有艘大船正緩緩駛向太平洋。樹梅坪上的那條石板凳還是沒人坐 ​。102號道路的百合花與野薑花一路上開得比雲還白。哼著歌經過 ​了牡丹,雙溪接福隆,匯入臺2線。我忘了t恤是擋不住清晨林風的 ​沁冷,有些寒意,趕快拿本書放在胸前。

好快意。然而,一路上飛鳥亂竄,偶而還有蛇在發呆,必須騎慢點, ​才不會不小心撞上了。只是車齡13年了。長年將這臺二手50cc ​當作貨車,氣缸早已沒什麼力。我必須就車,而不是車就我;每隔3 ​0分鐘就得路邊休息。福隆起就沿著海而行了。

經過了萊萊。忘記了是哪本書哪位學者說的,這地名的由來是凱達格 ​蘭族的先住民是因為地形下降而命名的,是三貂社的語言。在這山與 ​海的逼狹間有一座休耕而長滿了草的田地。有兩位先生在洽談。一位 ​是潔白內上衣的銀髮長者,一位是穿著雨鞋,腰插著開山刀農夫裝扮 ​的中年人,他們的身旁有兩頭牛;大的牛望著前者,小的牛倚偎在大 ​牛旁。牠們都站著。

隔著30幾步路。聽不到他們商量甚麼。只見大牛依然注視著。幾波 ​浪潮湧來的時間吧?那位銀髮長者就走向臺2線上來,開走了那臺有 ​柵欄的小發財車;而那位中年人拉起了兩條繩子往三合院走。那繩子 ​怕不有上百公尺?那頭大牛還是望著上了車的銀髮長者。當我正在納 ​悶時。那位中年人返回頭,慈愛地笑著對著兩頭牛說了幾句話。大牛 ​動身了,小牛也跟著了。大牛的眼神不再凝重了,小牛的腳步也輕快 ​了。兩頭牛都有鼻環,原來那繩子是連著這裝置的。

十點三十分,騎到了南方澳。愛書人不時張望著窗外的雪山與中央山 ​脈。深怕那雲會飄到平地來而妨礙我的歸程。我給他看剛剛照的牛。 ​喝過了第三杯茶,就告辭了。他知道我要將32本臺原與草根出版社 ​的書與36片古典cd放在摩托車上載回九份就拿了件大雨衣給我。 ​我笑著說:我是自由的,如果下雨了,我就會將這些糧草載到郵局寄 ​。

回程時,不敢按照預定的路線走北宜公路。沒看到那兩頭牛。倒是在 ​九份的八分山不厭亭遇見一條怕不有一個小孩高的長蛇s型在馬路邊 ​曬太陽。牠可沒有鼻環,我不敢拍照也不敢拐彎,只能等牠走。都飄 ​過好幾朵雲了,牠才起駕,趁牠轉身離去時趕緊拍了一張,當下手還 ​會抖呢。

回到九份店裡時,太陽快要滑落大屯山了。晚間,看著臺原出版社關 ​於凱達格蘭族清朝時代的遭遇;九份所在的東北角曾經是三貂社的領 ​域。一夜醒來,到現在還在想,那草地上發生了甚麼事?那位中年人 ​絕對是好主人。然而,就算主人再怎麼好,他還是有分內的工作,即 ​便是賣了牠們,也是農夫的天職;牛再怎麼溫馴,牠們的命運還是全 ​在那顆鼻環上。

(八月五日)





南鹿港,北雙溪,那已是很少被提起的古早事。火車走了好幾班,也 ​沒下來幾位乘客。流浪犬曬著太陽,老大哥們下著棋。起手無回依然 ​該大丈夫本色,觀棋不語那未必就是真君子;⋯⋯兩肋都可以插刀了,哪能不出一張嘴巴點醒朋友有危險?街屋的影子 ​越來越寬了,狗兒換成更舒服的姿勢躺著,被人牆團團圍著的下棋大 ​哥卻猛擦著汗。我的午後就在將軍與被將軍之中過了,好幾回也想出 ​聲。

(八月二日)

邱錫勳畫家的庭院已經有兩位訪客在等著拍攝落日,怕妨礙了他們, ​我就蹲坐在轉角的七番坑長長的階梯上。一位大姊正在為階梯旁所種 ​的絲瓜澆水。竹林間吹來的風好涼。太陽掉進⋯⋯了大屯山。聚福社北管大師兄也散步來了。78歲的他與我看著這多 ​彩的山與海。

滿天金黃的雲,他說:{少年時挖金坑,看到的,想到的攏(都)是 ​金,想欲趁(賺)大縛(大把)的錢,就辶+叕(跟)人分金坑(投 ​資挖金)。佔上(最)大股的保管分金簿(投資契約書)。拂入(寫 ​下並投入資本)時,我設使有錢著(就)出金,若無,著(就)出工 ​,以工時來代替。}

不知怎地,他又想到了北管憨子弟的ㄡ演歲月(純粹義務演出)。我 ​不敢分神去拍夕陽的照,因為他左手掌在胸前內彎,右手在腹部前拉 ​彈著,邊發出三絃琴的音,邊唱出我所不懂的曲調。鳥與蟬合奏著。 ​一曲後,天空轉為竹子乾枯後的黃。

他感嘆著時間過得真是快。還記得民國48年,他的家後(夫人), ​按(從)平溪新寮胡氏的大廳(祠堂),告別胡氏祖先,坐上了轎, ​由聚福社社長林添麟的老爸,扌+率隊(帶領迎親隊伍)從新寮而下 ​到十分寮第五號磅坑口,走了三個多小時,走到了九份山下的白瓠湖 ​(油桐花林)嶺腳;然後,也是走這條七番坑旁的流籠頭古路,到大 ​竿林(九份樂伯二手書店所在)。那時候的頭人對北管子弟真注重。 ​頭人也跟在轎旁邊一路兩隻腳走來。老大哥他並沒有去親迎,而是在 ​家裡等。這點,我好驚訝,他說九份的例(慣例)著是如此。

漁火與燈火亮了。那位澆水的大姐走過我們身旁告別了,說這冬的花 ​開得水,瓜仔絕對大粒。那兩位訪客與邱畫家泡起茶了。陪著老大哥 ​回大竿林。途中,遇見了沈元福先生正在拍夜景。大哥說,我也認識 ​阿福仔。

看著他開了門。互道聲{較早歇睏ㄟ}。就告辭了。他那房子堅持不 ​肯改建。已經90年了。這幾天他剛刷完屋頂上油毛氈的柏油,應該 ​很累吧?

晚上八點要睡覺前,看到了滿天的星星。好亮,不禁推開門,出來走 ​一下。快到老大哥屋旁,聽到電視聲。他府上大門口的庭院上,他與 ​他的夫人正並坐在兩張籐椅上,面朝內,旁邊有一張小板凳,凳上的 ​茶剛泡的吧?有清煙緩緩。庭院邊的榕樹梢微微搖著。我怕打擾他們 ​就沒偷偷幫他們拍張照。(八月二日)
 



 

分不出那是大屯山的山脊,或者是一脈停雲,日頭隱落了;九份上空 ​的雲暗沉沉地好像是一片片失去光澤的魚鱗。與巧遇的兩位書友,依 ​然守候著。飛得太快了,不知道是鳥兒還是蝙⋯⋯蝠,儘在流籠頭飛竄;風太大了,將蟬聲割裂成一絲絲有如失修的黑 ​膠唱盤緩慢了轉速所放出的。必須坐得很近,才能不費力地閒談。日 ​頭最終沒有忘記我們,背反面投射出的光采,說明她歸去的所在;嫣 ​紅棉花糖的是雲,老森林般黑綠的是山。頭頂上所有的鱗片,一朵朵 ​鑲上了金邊,然後老礦工剛燒鍛後的金箔般,仍舊橫陳在輕柔的藍與 ​紅的天空。讚嘆聲中,天黑了,雲淡了,不再有奔馳的,只有蟬繼續 ​拉彈著千萬年唱不完的曲調;星光,街燈與漁火約好了似的同時間點 ​亮。(七月三十日)


昨夜七點準備睡覺時,兩位書友臨時來訪。除了看架上的書,也參觀 ​了倉庫。我順便算一算,架上應該有三萬多,但是庫存大約只剩兩萬 ​本了。暑假收書跑得多收得很少,大約只有去年的三成吧,幾乎都是 ​被我收過愛書的老愛書人回流或者他們幫忙介紹的新割愛愛書人。

剛剛去走了一趟淡蘭古道豎崎線,總不能書沒收到又讓肚子大了起來 ​吧?

她們兩位常懷疑我有恐慌症。哈哈,我們收書人就像破曉後,台鐵火 ​車站的各個小站外準備應召的臨時工朋友們,每天擔心著工頭不點他 ​的工,當天除了沒薪水,也沒免費便當好吃了,就要吃自己。可是呢 ​,我們又與臨時工不同,到府收書三,四趟,總有一趟,可能因為書 ​種與電話上所理解的不同而不適合,最後只能向愛書人道歉,打槍而 ​返。所以能收到書要感謝上蒼與愛書人。
⋯⋯
昨天很開心地從陽明山收了26本好書回來後,看到建國百年的紅布 ​條下,兩位工人朋友坐在同一條板凳吃著很急的飯,我想,他們是喜 ​悅的,果然一吃完,就拿起電鑽開始工作了。有被叫工真好。

七點了,要去沖個涼。然後等手機響。一個便當吃完的時間都沒鈴鈴 ​叫的話,總會拿起它檢查一番,懷疑是不是故障了。

早安,各位朋友,有美好的一天(七月二十四日)





 

到府跑書是一段聽故事與學習的過程。就在沒有主題的閒聊中,生出 ​無數的心得。看似凌亂,卻是愛書人前半生的精華;就如同書櫃裡的 ​書種,代表生命中不同的花朵。喜悅,徬徨與希望都在每一本書的冊 ​頁上流轉著。

我兒子昨天晚上要送出指考志願申請表了。猶豫了好幾天,依興趣, ​依出路,還是依學校排行?這沒我的事。收書要緊。

水面倒影著童話般的歐洲建築,有一艘帆船正緩緩開近港口,一束雲 ​隙間的陽光微微照在那纜繩墩上,那光,好像詩人黃昏星所說的:{ ​我在夜裡最黑暗的地方看到螢火蟲 飛亮長廊深處.....}。(神州詩刊第一號,故鄉出版社);愛 ​書人告訴我,牆壁上的油畫都是她父親的作品。
⋯⋯
沒見到八十四歲的老大姐。上禮拜到這位愛書人永和區的老家跑書時 ​,她的奶奶,老大姐說,她是安徽,先生是山東;民國三十八年抱著 ​大女兒跟著先生,從江西擠軍機到臺北。初到臺北,落腳屏東,爾後 ​是臺中,新竹,最後又回到臺北。老大姐很神氣地說:我先生是中華 ​民國空軍保護過臺灣。老大姐指著牆壁上的畫作,說這是陳兆民先生 ​題贈的;指著63歲的女兒說,她是學戲劇的;指著愛書人說,她是 ​我孫女西班牙油畫修補博士生。

愛書人贈送我與我兒子各一罐飲料。她說:奶奶與舅舅搬到樂華戲院 ​附近。本來要來看收書的,可是媽媽中午要與親戚聚餐,好熱鬧又愛 ​跟的她,就乖乖在家裡等媽媽去接她了。

經過愛書人再三的勸阻,說:您別妨礙老闆了。愛書人的媽媽才停止 ​幫我們下架。

總共1千本吧?其中一百本左右的畫冊,藝術,原文小說與文學我們 ​帶走了。其餘的書,愛書人媽媽陪我兒子以大手車(愛書人的媽媽幫 ​我向社區管委會借的)推到社區管理委員會。藝術的大部分是嶺南畫 ​派的。書架裡,還藏著六幅畫。不敢打開來,因為今天濕氣重。

愛書人的媽媽說:她是在某某日報出版部上班又兼著在婦女創作學會 ​工作,所以呢,很多作家都是她的熟識。她指著我面前的兩本書說, ​蔡文甫先生,這本就是他送的,曾經是汐止國中的老師;丘秀芷小姐 ​是她的同事。兩位多好的人哪。很高興,保存了幾十年的書,今天可 ​以將她們再流轉給更需要的讀者。

我們是早上10點準時抵達的,就在追憶與笑語中,一晃眼11點多 ​了。愛書人的媽媽就去接老大姐。

打包完成。我們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愛書人看著畫說,她父親並沒 ​有受過專業訓練。就是喜歡畫油畫。

我聽了好驚訝。畫作是畫家的心語吧?為何每一幅畫都如此寧靜呢? ​只有陽光在每一幅畫裡悄悄移動著。我不禁問說:令尊是滿足於和諧 ​,還是在追尋和諧?

愛書人毫不猶豫地說:應該是後者吧?

她父親的畫風,讓我們聊起了畫家林風眠先生。

記得馬瑞雪小姐在【抒思集】裡說到,1965年是大陸知識青年最 ​苦的一年,學習機會被剝奪殆盡,前途一片黑暗,日子越來越難過, ​真是求死不得,要活不能。就在一切藝術都被扼殺的當兒,林先生在 ​北京開了一個畫展。每幅水彩畫都有盛唐氣魄。但是所有的畫面都蒙 ​著一層深層的黑暗,顯得憂鬱絕望。其中一幅黃昏後的荷花畫,開得 ​好鮮明,雖然四周沒有光。可是天的盡頭,有一線耀眼的光,與昏暗 ​如此強烈對比。

這個畫展引起大騷動。看完畫展,馬小姐的媽媽小聲地說:{那就是 ​我們的希望啊。是自由世界。}。有一位美術學院的青年,懷著膜拜 ​的心情,整整一夜跪在那幅荷花前。中共當局見狀大怒,一邊禁止談 ​論林風眠,一邊將這青年抓起來。(中華日報出版)


可惜,愛書人下午三點有事,而我們也要趕到臺北市忠孝東路四段另 ​外一位愛書人家去收書(這是第三回到他府上收。)。不好多請教她 ​父親的生平。

我趨前走近一看。畫作裡簽的是英文姓名。Ng?吳先生?是廣東人 ​嗎?

愛書人說:沒錯,我父親是廣東梅縣的華僑。民國五十年從馬來西亞 ​僑居地來到臺灣唸書。一個人的,怪可憐的。後來與媽媽結婚。這臺 ​灣就變成了他的家鄉,一住住了50年。

愛書人陪我們走到郵局。我們那大手推車,裝滿了十袋書。她堅持要 ​帶領我們,而且與我分別站在前頭兩側拉著,我兒子在後頭推。正中 ​午,太陽好烈。她說,她在西班牙南部,夏天常常42,43度,一 ​年總有那麼一兩天飆到50度,這點熱不算甚麼,只是那邊比較乾燥 ​。

我看她拉車很有技巧,我笑著說,您還真像是我們的同行呢。

她說,2002年就留學了。西班牙就跟歐陸國家一樣,免學費,但 ​是一年還是得花費新台幣50萬左右。那個小城每年平均有5位是臺 ​灣同鄉。大家節儉互助。都住在四樓,五樓,那樣,房租最便宜。而 ​西班牙到處是古蹟,那小城也不例外,她住的就100年以上了。為 ​了保護古蹟,當地政府規定白天某些時段是不能開汽車經過。所以, ​每回有同學搬家,都是晚上推著車走。三個月前回國的前夕,她還幫 ​著臺灣新生搬家,從晚上10點搬到凌晨4點。

是獨生女(子),但是爸爸媽媽還是不給她壓力。高中就讀復興商工 ​,大學讀的也是藝術系;自認為沒有創作天分,於是,專心於油畫與 ​雕塑的修復。

兩年拿到碩士,緊接著修博士,她說:這在臺灣很冷門。

我說:老畫家們都說【三分畫,七分裱】,一件古藝術品的重現,通 ​常都要經過精心的重生,這很難,比創作難。大家看到臺灣故宮的名 ​畫。實際上有些都經過修甚至補畫,當時剛出現時恐怕都破爛殘缺了 ​。

她很得意地說:2005年,教授願意讓她獨力完成一件16世紀的 ​雕塑。光是補土就花了半年。為甚麼呢?要去調查與購買原品創作時 ​究竟用的是甚麼材質?

之後,又花了兩年才將殘缺的繪畫補上。這更有趣了。必須蒐集文獻 ​資了,也要先到各個博物館,較堂等等的收藏點去揣摩這位作家的生 ​平創作,了解他的畫風,思想體系與當時的流派。經過反覆討論後, ​才動筆彩繪。

西班牙南部許多教堂都很窮,但是不會賣藝術品;因為窮,都很樂意 ​拿給藝術學院來修補。

完成這件雕塑後,又接了一幅17世紀的畫作。她同時也開始當起大 ​學部的助教。

一幅雕塑要花兩年半來維修?

她說要。西班牙的生活是緩慢的。辦個身分證要半個月,存個錢要排 ​隊一小時,中午1點到下午4點沒人做生意,周六,日也是,更別指 ​望找得到24小時便利超商。可是。與這民族性無關,而是對古文物 ​本來就應當要謹慎。

今年,家裡有事,她必須歸國,再幾天就要回去了。但是博士論文通 ​過後,她還是要回來。雖然在西班牙可以有一份優渥的工作,而且她 ​也嫁給了當地人。

我說:您在西班牙不習慣嗎?不會有種族歧視的問題嗎?

她說,很習慣。至於歧視的問題,每個國家都有,看您如何看待而已 ​,臺灣不是也有嗎?在西班牙算好的,頂多表現在租房子時,房東比 ​較不願租而已。我還是會回國的。除了身為獨身女的責任外,臺灣從 ​事國畫裱修的多,油畫與雕塑較少。相信取得博士學位後,除了混口 ​飯吃,還會有機會為臺灣老油畫與雕塑盡一份心。

抵達郵局了,將書交給我兒子裝箱郵寄。

與愛書人將大手推車推回她家裡,我們又看了看那幅畫。她說:我的 ​姓,英文字與父親不同,是Wu,那是臺灣的拼音了。

好欽佩這位愛書人對修復藝術的熱愛,下一代的台灣人真是讓人驕傲 ​。

昨晚9點收完書後,我兒子依興趣填選了冷門科系。(七月二十七日)


 


知道今天日頭不會從九份海面一躍而起。但是只要不下雨,就有機會 ​看到雲的薄弱處投射出金色的紅色的光。守候著。蜻蜓,白頭翁,. ​....燕子追逐著一山的蚊子。雲驟然分離,太陽像顆熟透的桃子 ​顏色地現身了。然後又鑽進雲堆裡。也不過張大嘴巴按了三,四次快 ​門的時間,被叮了好幾個。(七月二十三日)



昨天外帶的90個袋子只剩下六個空著回來,另外6個裝滿書。換句 ​話說,帶回了90公斤的書,幫愛書人處理掉了(不適合的)1000 ​公斤左右。果然爬了兩座101。内衣褲都汗濕了。一天下來吃了七 ​碗白飯與麵,喝掉三家愛書人700cc左右的水。今天像頭雪地拖 ​撬車的狗,跑了很遠。收書的路上除了看書是不會想太多的,無非是 ​吃喝拉撒。一整天想著該吃多少東西來餵飽肚子。傑克倫敦在野性的 ​呼喚裡的那頭狗兒似乎有一段在說新主人不懂得食物的分配是牠的煩 ​惱,大概就是這種情境吧。時間趕,下午三點才用餐,走了半小時才 ​在車潮多的龜山鄉民生北路找到麵攤(這裡檳榔攤很多,吃的少)。 ​我就翹腳坐在長板凳呼嚕著一大碗麵,一碗燙青菜,一大盤下酒料。 ​很幸運的是,我都沒有碰上下雨。跑書人,再怎麼熱都不怕,就怕雨 ​。晚上拾壹點才到家。還好,第三家我兒子從學校趕回來助拳。待會 ​我與我兒子要出門了。希望可以再收到好書,不下雨。(七月二十二日)

昨夜8點15分,一上床就睡著了;半夜因為骨頭酸翻身了幾次。早 ​上5點30分被朋友叫醒,愛書人她也是早起鳥。之後,8點我又補 ​眠,睡到了剛剛快10點。今天至少有三家要跑,南北距離100公 ​里,應該要爬兩座101,最晚是晚上8:30分(如果還有適合的 ​書,那就繼續跑攤)。真好。精神足了。跑書人,有書跑就趣味,有 ​時間就能睡,只是腰酸背痛的需要多休息而已。午安,各位朋友,有 ​美好的一天。我要出發了。(七月二十一日)

暑假以來,就不曾守候著日頭的昇與落;也怠慢了來店的書友們。

今天匆匆拍了三張相片。出門跑書時,街燈還沒熄滅,鼻頭角好像是 ​一串珍珠掛在山頭;中午經過正濱里,出航的小⋯⋯魚舟將澄靜的街屋倒影划出了一陣騷動,位移了藍色的白色的屋的顏 ​色;傍晚回九份,蜻蜓滿滿了小山路,有一隻還闖進我的鏡頭裡。

已經八點十分了,帶著一天收到好書的喜悅與對割愛愛書人的感激去 ​睡了。晚安啦,各位書友們。祝福各位好眠。

(七月十九日)


窗邊的大竿林溪溪水消退了,一屋子都是鳥與蟬所吹奏的起床號。昨 ​夜天涼得需要加條毯子,我的朋友可能也因此而睡過頭了吧?沒有聽 ​到敲門聲找我去看日出。破曉了。我走出書店⋯⋯門口。老街上沒有行人。只有一隻小花貓坐在黑油毛氈屋頂上,正看 ​著海面上的彤雲。我要搭七點火車到陽明山跑書了。各位朋友,早安 ​啦。(七月十五日)


 

鼻頭角的海際天邊,千年瓷器般的溫潤。老天爺究竟是將窯火控制在 ​多少度?燒製出我眼前這般的釉色;恐怕也得是老磁繪師,才能界定 ​是屬於哪一款的紅,青與白。(七月二十二日)

。。。。。。。。。。。。。。。。。

小孩高中畢業了。這四天與我一同跑書去。除了大眾運輸就是用雙腳 ​走。累積下來走了五十公里以上吧?收了七家,處理掉1500本, ​然後總共帶回229本。之前跑書,愛書人看我頭髮斑白,總是會關 ​心地問我,【你行嗎?】,這幾天,換成了說【你的孩子好乖。】。

記得四年前到一位世居北京的愛書人家裡跑書,聽他講解老古玩店的 ​掌故以及他的收藏。末了,他問我,【您的車子呢?】。我就現學現 ​賣,將剛剛翻看的【文物話春秋】中的清末民初韻古齋韓少慈先生的 ​一段話拿來說:【我還沒糊呢。】。(陳重遠先生著,明鏡出版。) ​。講完,才警覺不該跟老大哥如此沒大沒小,不知道有沒有犯忌諱。 ​沒想到他說:【哈哈哈,您的孩子可要累了兩條腿囉。白手起家的韓 ​當家的子孫們,從小就被送去當學徒。】。

隔年,這位老大哥打電話,要我來拿兩本【陳含光俪體文手寫槀本】 ​來玩玩去。這兩本前次見面時,我曾經央求他勻給我,當下他捨不得 ​。感謝他開開我的眼以及厚愛,我也同時帶去了⋯⋯民國初年的兩本線裝書當回禮,順便帶了三本請他幫忙掌掌眼。我向 ​他說,【一年又過啦,我還是不懂字畫,更別說片子(陶瓷器)這些 ​玩意兒了,叫我玩,我準打了眼,勻進一堆喀啦丸;或者,猛漏了貨 ​哪。可是您愛書中韓先生說:【不養少爺秧子】,這句話我是很在心 ​的。】。

昨天中午又收到了陳重遠先生的【古玩談舊聞】,好開心。下午兩點 ​,我們走到松山火車站,他看他的【四項法則】,我看我的書。四點 ​三十分,我們就走到南京東路六段,赴五點的約。看他很細膩地將書 ​小心疊好,避免布袋傷害了書角,我與愛書人不禁對望地笑了一笑。 ​他又說了一遍【你的孩子很乖】。我就偷偷說,他國一時,叛逆期來 ​得早,老是罵也不是辦法,收書吧。第一回幫我的忙,就曾經與我到 ​某某某先生家跑書,老公寓,五樓加蓋六樓,總共70袋,一袋15 ​公斤,三個小時內,他扛了一半下樓。(七月十三日)


昨夜11點騎著摩托車載著所收的書回九份。基隆山,任憑疾雲不斷 ​地飛越,看似好堅強;可是波浪,碎裂了它的倒影,在這瑞濱水面漂 ​浮著。雨微微下了,那半月瞬間消失了。趕緊躲進64號快速道路高 ​架下。一位先生還是坐在防坡堤上喝著酒。這海天間,風與潮的聲好 ​大。只有杯裡的世界是平靜的。(七月十一日)


和平島基隆:

。。。。。。。。。。

我跑書除了大眾運輸系統,大部分都是靠雙腳。這幾個月收書電話少 ​了七成。其中,之前跑過的愛書人與他們介紹的就佔了四成,新客人 ​少了很多。暑假到現在,一天接不到十通,十通裡適合的平均約1. ​5,今年收書溫度還真冷。昨天收獲不錯,在桃園南崁,臺北關渡, ​板橋大觀路二段以及南港中研新村。分別收了8,12,9,24本 ​。從中研新村走回南港展覽館捷運站,經過圓拱橋時,發現溪裡除了 ​吳郭魚,竟然有錦鯉魚,夕陽穿過水面將他白色與紅色的紋彩照得好 ​漂亮。(七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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