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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12日端午連假第一天,到瑞芳買一個禮拜的菜。幾乎空蕩蕩。旅外的子弟好像都沒回來。九份也是。對昔日礦區來說,端午節是返鄉的鬧熱日子。辛苦了,很感動。忍住親情與對家鄉的思念而宅在他鄉,這是要多大的犧牲呢?全台灣人協力對抗共同的敵人-肺炎病毒,這比戰場勇士更是來得果決。
札奇思欽在{蒙古文化與社會}中,引述蒙古黃金史中記載成吉思可汗教訓他的萬戶,千戶,百戶的官員說:
{不要爲了被公黃羊的角頂了一個洞,就破壞國家 :
不要爲了被公小羊的角頂了一個洞,就離棄故舊;
不要爲了被牡牛的角頂了一個洞,就去和惡人攙雜;
......
居家之時要比花牛犢還溫順,到了戰場要比海青鷹還敏捷·
對待人民要比小牛犢還溫順,到了陣地要比猛鷹還兇猛;
在友情中要比黑牛犢還溫順,遇到廝殺要比黑海青鷹還强硬(些) }( 蒙古黃金史譯著,蒙古文化與社會,臺灣商務印書館,扎奇斯欽,頁203)
全台灣如今是在三級疫情陣地裡,足以自豪的是我們比東北角的大冠鷲還剽悍。
今天是15日端午節了。這三天九份冷清清。果真都沒有往日的家族團圓景象。老人家如平常守在家裡,只是多了一桌供品在院子內。他們正在祈求神明和祖先保佑大小平安吧?在三級發布前,本來期待兩位曾經待過基隆市暖暖區碇內瑞和煤礦的礦工耆老回到九份的大竿林社區。他們都是九份金礦沒落後就離鄉。八十歲上下。之前請教過侯硐瑞三煤礦和懷山煤礦。他們今天沒有回來。不過,想想,我也不能請教,這是會群聚的。
瑞和煤礦也是瑞三礦業李建興先生家族的關係礦業。曾經有一位大姊和先生告訴我位置是在源遠路89巷底紅色公寓再往前。因為鐵路改道和馬路擴修而囤填了坑口。相當等於601公車世界貨櫃和源遠橋頭之間。王振帙先生的文章裡則稱呼這裡叫三間厝。當然,這只能等疫情趨緩後再實地拜託當地耆老解惑。這座煤礦有許多老礦工的回憶。之前訪問四腳亭永安煤礦大斜坑的礦工先生說,這個礦也是李建興家族李建和先生的。{礦工歲月一甲子}作者周朝南先生,除了在慶隆煤礦,瑞三煤礦,新平溪煤礦之外,也曾在瑞和煤礦下過坑。(頁後記。猴硐礦工文史館)
蕭瀟雨詩影集裡,作者蕭煌麟先生總共提供了十張有關於瑞和本礦為主題的基隆河河影。1986年左右。撈煤船,撈煤人,撒網人,白鷺鷥,稻田,大華壺穴,垂釣者。比對現此時一大片彎月形沙渚,看得出,瑞和煤礦的確在上述的區域。也就是暖暖和碇內公館坑,瑞芳四腳亭的中間。相片中,農村景致。這與2021年大大不同。更別說更早期了。(基隆河雨籟詩影集)
基隆詩人陳其寅先生在民國34年從暖暖疏開地搬到碇內公館坑。住了半年,直到日本殖民政府戰敗投降後。他在{入山吟二首}夾注中說:{ 乙酉年二月十八清明日由暖暖寄廬遷居碇内山間公館坑,}。他很喜歡碇內。當年,米,肉管制,萬分缺乏。搬到碇內一家六口才解決這問題。在第二個月寫給暖暖周枝萬和周植夫兩位詩人的詩中,看得出有如疫情降級般的欣喜。詩裡頭還提到了礦工出坑後打柴和狩獵,來維持生活。詩中也呼應著蕭煌麟先生,花草鳥兒,灣潭曲流,田園山林。( 卷一,頁21, 懷德樓吟草,陳其寅,民國72 年)
碇内山居寄懷枝萬植夫 乙酉,三月:
避地接芳鄰
忽忽將半載
猥承賢竹林
青眼相款待
世變日以深
空襲堪驚駭
都市化廢墟
怵目火似海
遭此意外憂
飭躬未敢怠
不有事綢繆
何以防加罪
况吾六口家
尚有老母在
肉味三月無
甘旨何處買
爰再謀疏開
爰策我弱駘
入山學種植
架屋隘且矮
毗鄰三兩家
相處幸和愷
時當養花天
羣芳放豔蕾
好鳥囀枝頭
曲澗暖溪滙
錯落幾梯田
無從見每每
山居聚窿工
業餘事樵採
不聞蝸角爭
獵獸山中醢
憶自居此山
生活逐漸改
墾荒剪荆榛
勇氣增幾倍
領畧食力艱
祈求免凍餒
夜來思君子
輾轉手指亥
默念亂與治
全憑造化宰
光復會有期
顛沛吾何悔
離群感索居
望風想藻采
何當屐齒臨
縱談積愫解
自註:余夫婦奉吾母及三子德潛德培·德欽凡六口居何蛤翁公館坑山茅舍自一 九四五年三月至终戰回基,但四月上旬山居拾得盟機傳單和美軍爭奪沖繩成功戰乱將見結束.}
碇內福安宮就在世界貨櫃場旁。記得有一座民國四十一年捐獻碑,碑裡就有暖暖的一心煤礦和其他煤礦的寄付。而新的碑文裡,敘述了碇內農業的沿革。新的捐獻碑,捐地者其中之一是李儒謙先生。若不是恰好同名同姓,那李先生正是李建興家族後代成員。臺煤特刊說,李儒謙擔任第四屆臺灣區煤礦公會理事,第十五屆常務理事等等數屆理事與常務理事( 頁305)
瑞和煤礦也是瑞三礦業重要煤礦之一。李建興家族和地方人士經歷過一段悲慘政治風波。瑞三礦業魏壬貴總經理說:
{瑞三煤礦79 年5 月1 日起廢坑。經營五十六年之久開發地下資源、產煤累計達八百餘萬噸之瑞三煤礦從此走入歷史。李氏義居(義方居)一門五鳳,孟季齊芳、協力披荊斬棘創辦瑞 三煤礦、光復後更率子姪等先後開辦瑞和、三合、建基、海山、龍川、豐田等礦,其七礦年產煤逾七十萬噸之鉅,此外更以多角化經營眼光開創保險、建築、貿易、娛樂、貨櫃等重 業,均獲佳績,此乃勤勉奮鬥使然,絕非倖致,其後代亦多能克紹箕裘繼承先業。}
{民國廿九年夏發生五二七事件、日吏以通謀祖國罪嫌,將李家五昆仲及瑞三員工數十人 拘捕投諸黑獄嚴刑逼供,以致三叔岳建炎先生及瑞三員工十餘人不幸慘死獄中。先岳( 李建興)則被判 刑十五年備受凌遲虐待,迨民國三十四年八月,抗戰勝利、臺灣光復,先岳昆仲及瑞三員工 等始慶獲釋回家,在先岳昆仲繫獄五年間,猴硐鑽場運作,承基隆炭礦宮崎猛所長派員常駐 礦場監理,瑞三本店事務,則遷入基隆炭礦基隆鑛業所一樓,接受其幹部石橋余吉、吳瀛輝 等先生之監督,瑞三始倖獲延續殘喘。先岳於虎口餘生獲釋回家後,會撰一聯一詩,並焚燬債權舊帳以謝天地,聯云:「酉守佛神我願,謝天謝地謝人恩」。詩曰:「累積債權數萬金、他年不許子孫尋,當天一炬勾銷盡,迥異馮驊市義心」, 並對宮崎猛,石橋余吉,吳瀛輝等先生匡助之恩,年年致贈厚禮以報。是年冬在瑞芳火車站舉行「瑞芳鎮五二七事件罹難 者七十二人追悼會」時,有人主張屠殺日本刑警,藉以報復洩恨,而先岳( 李建興)極力阻止謂:「 日 本既降,今多殺一日人不外多添一民族仇恨而已,宜寬大為懷……」,眾憤因此撫平。足 先岳胸懷之開闊。}
( 同上註,頁201)
關於1940年瑞芳五二七思想事件和李建興家族,之前在樂伯二手書店部落格報告過十幾篇,就不再贅言。日本殖民政府將臺灣人民當作寇讎般地防範與迫害,戰爭中期起在台灣各地掀起政治大案。光是五二七思想事件導致七十二位罹難。李建興等等受盡不人道酷刑。 甚至連瑞芳二坑懷山煤礦經營者倪蔣懷先生也數度被日警調問。這是成吉思汗心中該有的官員嗎?日本殖民政府在台灣的拘留所中已經不是戰場了,反而是屠宰場。倒反是李建興和所有嫌疑者可以說是如同成吉思汗所說的,對待人民,朋友,家人要比小牛犢還溫順,到了陣地要比猛鷹還兇猛地抵抗著。
今天也是詩人節。李建興也是古典詩人。莊幼岳詩人這樣說過瑞三礦業和李建興:
1:瑞三鑛業公司五十週年紀念:
盛產烏金地
開基五十年
經營殊得訣
義利兩兼全
裕國能源富
成家信譽傳
惠工遺愛在
長念紹公賢
2:過瑞芳懷故紹唐社長(李建興):
記曾創業歷風波
五十星霜瞬息過
誰道烏金惟致富
能源今日利民多
好施行善德長存
仁者風猷世共尊
攘攘瑞芳千萬戶
至今猶感李侯恩
赴壑駒光莫可追
竹林最憶舊題詩
(乙未夏招老會召開「竹林雅集」,時于(于右任) ,賈(賈景德)二老等名流,應邀參加者近百人,今忽忽三十年矣。 )
卅年翰苑傷凋落
無復風流似昔時
猴洞寧惟產墨煤
山櫻撩眼一齊開
石橋流水尋詩路
最愛花時歲歲來( 頁36, 紅梅山館詩草續集,莊幼岳)
昨天疫情不幸有26位逝世,累計437位。新增病例175。往生者安詳自在不再痛苦。生者繼續奮鬥,無論是人民還是官員,都宛如鷹協力抵禦肺炎病毒。日本政府捐贈給台灣的az疫苗將近124萬劑已經發下給地方政府。很感謝。
蕭煌麟先生的詩:
坑 劫:
死亡彷彿已經從容的經過
空氣舒缓的注入肺葉
顏色也逐漸滌醒著意識
而那對眼眸
却委屈的永凝一種訴說
比掙扎更恐怖的等待
曾是被驚嚇癱散了的記憶
如何覓回親人完整的一朵笑容
曾是時間火煉過的身躯
怎能冷靜推計受創的傷
死亡彷彿已經從容的經過
坑裡
毒氣與氧氣猶努力的交錯對流
( 頁110, 基隆河/ 雨籟詩影集,蕭鍠麟)
(2021年6月15日端午節。樂伯於樂伯二手書店。相片是之前基隆港黑鳶。疫情期間不敢隨意移動到碇內。)
附錄:
1-1:
喜太平 乙酉九月上旬別公馆坑回暖暖溪邊寄廬即 事之作
溪邊坐月欲三更
莊老( 周逢時翁)談天喜太平
最是令人欣快處
四鄰朗讀漢文聲
1-2:
下山吟:
碇内山中人
將回市區住
屈指半載經
驚心變化遽
甫觀龍戰淵
光怪陸離處....
1-3:
入山吟二首 乙酉年二月十八清明日由暖 暖寄廬遷居碇内山間公館坑,
浮家泛宅語非虚
二月清明復徙居
公館坑山重架屋
晴天耕耨雨攻書
入山尚愧未能深
敢效隆中抱膝吟
山水有情容寄迹
莫教騷客負初心
( 卷一,頁21, 懷德樓吟草,陳其寅,民國72 年)
2:
基隆市志,瑞和煤礦所有人李建和,)
瑞三煤礦憶往,臺煤,李建和六叔(1911-1971) 李建興(1891-1981)( 臺煤特刊,頁305)
3:瑞和煤礦
【礦 址】臺北縣瑞芳鎮吉慶里大小窟地方。
基隆市暖暖區碇內里
【礦區號碼】礦業字第一五三七、二二五四號,臺濟採字第二○九五
、二二二九、二七〇七號。
[礦區面積】二九一公頃九四公畝九四公厘。
【簡 史】民國三十六年四月向臺灣工礦公司訂立包商契約採掘最下
層,民國三十八年十一月開鑿現有新斜坑,民國四十二年
六月由臺灣工礦公司全部價讓,民國四十三年開鑿最下層 斜坑,因煤層不佳成本過高停採,民國四十四年開鑿中層
斜坑,民國四十六年開採上層,民國四十八年十月由瑞和 煤礦變更組織爲瑞和鑛業股份有限公司,民國五十三年十 月由基隆煤礦承受臺濟採字第二七〇七號礦區。
【煤 層】中部系統,現採上層,厚度〇‧三公尺,稍有變化;中層 厚度〇‧四公尺,稍有變化;下層厚度〇三公尺,較有 變化。
【煤 種】普通燃料煤。 成分
[組織別】公司組織
【開坑別】現有主斜坑二坑,又斜坑三坑,再又斜坑 坑一坑。
4: 瑞和煤礦(圖10) 礦係由李建和氏所主持之瑞和實業社所經營,於1947年六月與臺灣工礦公司永建煤礦訂約承包,同時開鑿斜坑,採取煤炭,於同年十一月出煤。比及1949年十月颱風暴襲, 山洪汹發,全礦淹沒,設備盡燈,乃成廢坑。嗣經該社重新投資開拓新斜坑,並請准工礦公司加名爲礦坑位於臺北縣瑞芳鎮吉慶里大埔路,距四脚亭火車站150公尺,與車站最接近之距離約50公尺 ,敷設18磅輕軌與之啣接,爲降煤之用。全礦區面積73公頃。煤層屬中煤系,由砂岩、頁岩之互層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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