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有這座媽祖廟?又為何梁柱匾額完全沒有起造人或是任何題字人的姓名?
喔,這點你注意到了。
村莊全部淹沒成翡翠水庫。只剩下關於某某的傳說像是離群的浮萍飄盪在奔流水面,最終也將湮滅。
滿山攏是瘦巴巴的樹﹑86年前,當我還是幼嬰時,山坡沒有一枝樹木,不是梯田就是茶園。
別看這個山區,只有我這戶人家。
在清朝末年和日本時代的前一二十年,宜蘭線火車和九彎十八拐還沒起建,是通往台灣後山的要道之一。
我們那個年代,一個媽媽生一打子女不算甚麼。
就算是好額人,也有將親生女兒送給別人當養女的情形。
有些窮人家不只如此,更是會將兒子出養以換得幾天溫飽,繳納田租,稅金或是希望給孩子較好的前途。
出養後只能關心而不能動不動就去探望,以免妨礙收養者的權益。
被出養的小孩只能叫陌生人爸媽,至於,幸不幸福就看命運了。
無論平埔族,高山原住民還是漢人,清朝政府割讓後的台灣居民就是如此。
梯田維持到民國80年左右,茶園在我10來歲的日本時代昭和初年,就荒廢,改種其他作物了。
這間房子,一百年前就是下半層石頭磨成小塊磚,上半層是土埆磚,屋頂是茅草,後來才改鋪紅瓦;最多一家子擠進30多人,大約30坪。
土蜂在土埆磚裡好幾代了,說的是同樣的語言。這棟屋子出世的子孫,卻是從河洛,日本到今天的北京話。本來是農用的,當作放農具和農忙時短期居住,村庄淹沒後,才搬來這裡定居。不習慣都市沒跟孩子們住,只有我一個人自由自在。
這間媽祖廟是某某帶頭興建的。聽我老公(祖父)說,這座廟早在清朝的咸豐年間就以草寮蓋成。起初,那是竹子當牆的竹篙厝,屋頂以芒草覆蓋。
某某為何要翻修?
老公(祖父)最疼我,聽他說:
某某本底是土匪仔頭,不只搶庄外,如果本山區也算是庄內的話,那他連庄內也搶。
庄內只要淡薄啊有點資產就搶。
這山區是蘭陽溪,基隆河,新店溪和大漢溪的發源地。
分佈了非常多的小支流,每個支流就是一個庄。
他有沒有搶他自己那個貧脊的,只剩15戶左右的散赤庄?不知影,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整個北勢溪和南勢溪中間的上游,新店,平溪,坪林,雙溪,瑞芳,汐止和頭城等地山區幾乎橫行遍了。
1895年之前,某某有一個班底,大約30多人。這樣的土匪群,當年台灣很正常,四界有。
本地人,豬養得多的,有條牛的,就擄人勒贖,甚至是好一點的棉被和衣服也拿了就走,就別說豬,牛或是雞了。
1895年,日本政府依據馬關條約攻進台灣北部時,某某激於義憤,曾經率領當地的客家,泉州,漳州和平埔族總共60多人,參與抵抗日本軍。
也按照反抗軍的規矩向各個小庄,收取相當於一冬的稻仔和茶葉收成一到二成左右的保護費。
當然,在日本人眼中是土匪仔稅,繳納土匪仔稅的也該被清鄉,被殺戮和被燒光可疑者的頭和房舍。
每個反抗軍組合幾乎都有幾個識字的文人參加。
佔領初期,日本的文告是以漢文和日文並寫的,說:唐景崧,丘逢甲.....和台南那個說要誓死守衛台灣的劉永福化妝後搭輪船逃到唐山。同時,也口耳傳來日本番的殘酷掃蕩,殺人很狠,各地都在{走番仔反},但是對投降的清兵還是加以運送回台灣,不殺。
某某的文人們建議:一時風駛一時船。反正誰來當台灣主人都一樣,而且,日本番威力似乎不是清軍能比,識時務者為俊傑,趁主力部隊沒受損,不如接受台灣兩百多年來,清朝對反叛者的招安政策,換得一官半職。
一個平埔族或是高山族就成為一個國家,與鄰近部落很可能成為敵國;即便是抵抗漢人入侵,同種族之間的紛爭仍是不斷。自古以來,台灣漢人又有大中國思想,那就是有為者亦若是,彼可取而代之和當仁不讓的精神,這是征服者日本人很難想像的。有機會就自立為王,打不過就歸順當官兵。
我老公又說:
日本歷代軍閥再怎麼樣蠻橫也不會想去簒天皇的位。日本很注重忠和孝,但是,對於仁就未必如此。父母或皇帝不仁,子女或是人民可以揭竿起義的中華文化似乎很不解。
某某的文人們說:服從有能力的人,就像是滿清人入關,漢人被砍了無數的頭後,剃起辮子,遵奉異族的清朝,甚至攻打明朝官軍,這就是中華文化之一;去逢迎武力強大的日本番是沒甚麼可恥的。
中華天朝將台灣當童養媳出養了,現今,怎能還怪當年台灣人有的當起了日本的皇民或是變成漢奸?
清朝或許迫於無奈。
但是被割讓的台灣人民除了無奈還有恐慌,新的爹娘會不會那年代慣有的虐待童養媳甚至將童養媳推入火坑?國民政府在光復後民國40到50年代還推出養女保護運動,那,當年誰來保護台灣人民?百年來,誰跟1895年被遺棄的台灣人說一聲對不起?
老公還說:
一開始,某某還是有見笑心,並沒有同意,而且認為日本人只是槍快刀利,是個沒有文化的小國。天朝只是一時衰敗而已。
一年過去了。天朝南方的總督和巡撫只是口惠並沒有實質援助起義軍,而且,地方上的士紳富農開始轉向。
說是畏懼日本殺燒也好,說是日本帶來清朝所沒有的社會安定也好,說是起義軍騷擾地方也好,不再那麼主動出錢出力出穀子,甚至還會拒絕後立即通報日本政府。
收取庄保護費不再是那麼容易。
某某又恢復真正情朝年代土匪本質,開始向地方打劫。最遠還曾到20公里外的鄉村,某戶的殷實人家。這位被綁票者,也是泉州人後裔,甚至謠傳與綁架他的某某,三代前有姻親關係。
這戶,當日本人來清鄉,並沒有一如當地許多民宅被當作抗日或資匪嫌疑者被殺或是被放火燒掉。擁有一名客家,各兩名平埔族,漳州,泉州的長工。這是很怪異的組合,每當漳泉或是閩客械鬥,部分長工就會被主人分別藏匿在山林的農用茅屋。豬,牛除了奉獻給日本軍分別是6和1頭外,其他20隻左右的豬,2隻牛和15甲的山坡稻作和茶園都沒有受到損害。
某某穿著短褲,短苦力式上衣,戴斗笠,前一天,帶著兩名手下親自觀察前進和後撤路線。
這樣的挑夫裝扮,大搖大擺地走過日本人的警務署,更在警務署旁的媽祖廟雀榕樹下盤著腿坐在長條凳上吃起了挑擔的扁食湯。沒有人曉得,他是正在被日本軍抓拿的土匪要犯之一。
吃完後,那時的柑橘是可以一瓣瓣地零賣,他口袋有錢,但是,也是只買了六瓣,和手下平分,就像高山原住民一樣,蹲在貼著抓他的告示單下享受。
分派好工作,由那兩個得力手下,隔天下午,帶著30餘人出發。裝扮成田夫,樵夫,漁夫等等拉長一公里遠,親像是無關者。入夜後,到了村莊口,那也是個谷地,整座山拔地而起。住宅大約再300公尺距離到山頂,已經開發成鐵觀音茶園,柑橘園和梯田。沿途放下7到8名放哨者。隱匿在竹叢或是稻草梗做成的草堆,那草堆大高兩公尺高,圓柱形,下寬上窄,是放大的葫蘆造型。只有8個人,沿著梯田間的小徑跟著走進那位富農的三合院。他的三合院,左右有兩重護龍,石頭砌成的方塊磚,大約30x20x20大小,疊在100公分的下襬,100公分以上的是土埆磚,那是泥土混合稻穀稻莖所做的。而最上層還不是瓦,仍然是芒草鋪蓋的。已經是泉州來台第四代。漢人墾首入侵並降伏了高山族和平埔族後,招來墾戶。第一代到這裡開墾之後的70年間,這個大家族,發生三起被高山族戫首的事件。
鄉下慣有的狗兒,通通被他們所施放的豬大腿骨所剁成的小塊給封住了嘴吧,而主人那家幾隻狗也是。那時候的狗兒沒得吃,喜歡跟著路人走,看有沒有人要痾大便。有豬大腿骨,哪顧得其他?農家總是早睡的。雖然是富農,但是並沒有染上台灣有錢人慣有的吃黑土,聚賭或是夜飲的習慣。入夜沒多久,被農作的操勞逼得早早就寢,這樣也省火燭費。有古代台灣大盜的古風並未侵犯女眷,只是要求殺雞煮飯。那位被綁架者是年紀50開外,當時被認為是很老的人,被抓去待了7天。交付40兩黃金的贖金,才被放出。沒被虐待。所有的房產都變賣了還不夠,破產又負債。這大姓的這一脈就沒落了。直到民國70年,他們的子孫才又因著會讀書和肯做而又發達起來。
這樣的綁票打劫,持續著,漸漸地,居民也盼望日本人能消滅某某和其他起義軍。
某某體認到民心有變,也陸續接收到日本關於宣傳單和聽到日本國戰勝各地反抗軍的告示。
禮遇清朝記名總兵余清勝的那張宣傳單影響最大。據說當時日本總督府發了上萬張。
1895年6月,日本軍三木一郎少佐攻打大嵙崁(大溪),被義軍打得很慘,獲得余清勝的暗助,才脫困逃返台北。日本報復隨即展開大屠殺和燒毀。
宣傳單上說:余清勝率領將近500人的清軍,抵達淡水,搭乘日本人為他們所準備的船隻返回大陸;開航前,日本憲兵上尉佐藤還在碼頭指揮海軍樂隊為他們餞行,船的兩側高高掛著好幾個榻榻米大的{大清國余大將軍還鄉之歡送}精緻紅布條。
於是,某某,率隊歸順了,同時也繳出云者式九響槍2把,黎意後膛槍3把,毛瑟槍6把以及各式刀劍。而日本軍的確優待他。日本人是很注重本分的。認為清軍不抵抗是遵守清國皇帝的本分表現,而台灣島民反抗是不守本分,違逆清朝皇帝的旨意。更何況日本征服者自認為是上等民族,而本島人,華僑,琉球人,朝鮮人本當欣然接受日本領導享受天皇恩澤,從低等民族學習上升。
歸順日本之後,帶日本討伐軍,憲兵或是警察抓他以前的土匪同黨,也當起oo警務署的諜者。(1896年)
那年,光是台灣北部,將近900人投誠,但是絕大部分很快地就又叛變。某某是屬於忠誠到底的極少數之一。
台灣東北角,東部和北部的平定,某某有是功勞者之一,他舉報和帶路攻打了許多昔日的戰友和夥友。
其中,在oo堡的ooo山,帶領日本人攻打。
在說ooo山戰役媽祖顯靈這件事之前,先說這個被攻打的這支起義軍的{匪魁}。
在日本人對土匪定義中卻是與某某不同。
日本人認為,這支起義軍的首領,太可惜了,不懂得大勢所趨,也不懂得擇主而事。不只受到當地居民擁護,也被日本人自己的日本總督府尊敬。
台灣兒玉源太郎總督還曾舉這位起義軍領袖當起{土匪}為例子之一,表示惋惜與不捨;甚至還說:舊時代土匪,是無產階級之徒,良民不會隨便加入匪黨。但今天的土匪則不是盡如此,有資也有產,也有不少是受到鄰里愛戴。使如此良民陷入如此境運,是聖代之治者必須大加反省思考之事。從一方來推察此徒之心情時,是頗值得憐憫又痛心之事。
而台北縣知事更是在這位起義軍領被日本軍襲擊的當天曾經下達電報,命令oo警務署,獲得起義軍領袖藏匿地點的情報後,務必上呈,才可以發動攻擊。而oo警務署回報說,來不及了,已經獲得線報襲擊成功。被襲擊那天只有三個戰友和他兒子陪伴,全部犧牲。另外還有一名被綁架而來的仕紳,這位士紳被救出。
ooo山是決定性戰役,某某帶領手下配合日本軍出發前,宣稱說:{受到媽祖保佑。媽祖透過乩童,賜下符仔。乩童講媽祖開示,臨險不險,緊急就燃燒符仔。}。將符仔分派給幾位幫眾的小頭目。
中午,難得本地天空清朗,起義軍居高臨下,而某某和日本兵仰攻不得手,日本兵死傷多。山谷海拔大約300公尺,ooo山更在500公尺左右高。很靈聖,符仔燒後,起了大煙,罩濛快一個時辰。谷地慣有的雲霧煙散了之後,居然聚集了滿山滿田野的白鷺鷥,一大片上萬隻以上。白雪雪。
彼當時,日本兵仔穿白衣。白煙過後滿山的白鷺鷥,企在ooo的高山頂,遠遠看去,反抗日本的起義軍以為是日本兵來了非常多,就撤退。
這場戰役後形勢逆轉,這支隊伍之後勝少敗多。最後只剩下幾個人最終導致覆滅。
當年,參加這場的日本兵是指討伐軍,憲兵?這我不曉得。是不是穿白衣或是淺色服裝也沒問我老公。
現此時想來,那是台灣老一輩假藉神明傳說來穩定人心。官方經常也是如此做法。
比如說:鄭克塽被施琅攻下澎湖。施琅就曾說,海戰時,眾將士恍惚見到媽祖在天上和左右助戰;而神桌上媽祖的裙襬濕透,好像菜市場一般擠滿了人來爭睹,可見海戰時媽祖有出面幫清軍一把。平定台灣後,媽祖從天妃被康熙皇帝加封為天后。
老公還說:
這算是起義軍第2次的起事。在某某當日本諜者為日本人奔走打探的這幾年,他的昔日戰友,土匪夥友,如今又再度成為反抗軍的,也懂得施以心理戰。當然也許真的是拜託。
比如說:投誠後的第二年,一位還領有50餘人的老戰友,在反抗史上占重要地位,寫封信給他說:我被人陷害,被密告不識潮流,不懂得攀附新主人,不得不四處躲藏,現在我躲在後山避風頭。你最了解我的苦衷。我的媽媽就是你媽媽,我的太太和你的太太是手帕交,我的兒子你給過壓歲錢,我若是出事了,希望你能夠幫我照顧,就如同去年我對你說的。
某某將這封信連夜舉起火把,送到10公里外的某某辦務署,雙腳併攏,兩臂夾胸,雙手呈給警員,警員再交給署長。頭也不敢抬起來,直到日語,北京和泉州話雙重翻譯後,署長慰勉他忠勞可嘉等幾個字,才敢抬頭然後馬上低著頭,就好像署長是台灣獼猴,不能與牠四目對望,否則會被視為有敵意。日本軍根據發信地點和送信人追查抗軍領袖的所在。
人驚人,賊驚賊,日本番和台灣人彼此懷疑不信任。要這樣表現,是因為,當年,有太多自首者,又都舉起旗幟和武器來對抗日人。這再度起事種種原由,可以寫成好幾本書,一言難盡。
為了表達對日本人的效忠,某某更加兇狠,更加要找出反抗軍的首領。
你問我,這座廟,30年前再度重修,沒有刻說某某的日本天年的重修功勞,這就是本庄老一輩人民對他的評價嗎?
我不敢斷言。
設使是,相信,評價並不是針對他是否是漢奸。沒有聽說過有長輩人去考慮漢奸這兩個字,而是判斷某某到對朋友和庄民有沒有道義和仁心。
也沒有考慮到是否是土匪。
我有一個童年玩伴是某某的土匪班的孫子,他也以自己的阿公自豪,也從不否認他阿老公跟著某某當土匪。山區搶劫那是清朝末年的吏治敗壞的武勇時代。就算是市區也一樣盛行。
這評斷標準是很難形容。
老公還說:
某某歸順日本,掃除了土匪之後,被賜一把掃刀,那是日本政府送的,掃刀從腰部垂到地面,從此當起了本庄的庄長和之後更大的區長。
本庄早一輩的人都曉得這則受寵事:某某到總督府旁邊買布料。買完,說要去總督府辦點事。穿草鞋,店主以為頭殼壞掉了,才會那麼大膽,沒想到還真的是走進去了;而且有人拿椅子給他坐,泡茶給他喝。
這一個故事廣為本庄老一輩人流傳,每個人一提到,嘴角都會盪漾著漣漪,覺得有趣和光彩。那年歲,經過派出所都會怕蠻橫的日本四腳和台灣三腳仔,都會盡量繞道,就更別說皇帝般的總督府。
有人說他沒有兒子,事實上有,只是這個兒子很匪類,不長進,也很早就過世,沒有像某某的兩個侄子,一家,不只受到日本人的重用,光復後也受到來接收的國民政府的信賴,兩次被提名競選鎮長都當選,成為這個鎮的地方派系的始祖,很傑出有為。
多受日本政府的看重?某某過世很多年之後,昭和10年左右,這個兒子偷渡到中國上海。被日本人抓回來。一問是某某的兒子就沒判刑,放掉,多麼好勢頭。
但是呢,民間,人在人情在。
某某的家後,我都稱呼某某嬸。
某某過身後,某某嬸常帶兒子來我們家找阿祖(曾祖)和我老公開講。
某某死後,某某嬸曾經帶20歲兒子來,那時,我大約10歲出頭。
某某嬸說:
阮尪某某在世,我吐個痰在碗裡,都會發出鏘的響亮一聲。伊死了,我吐個痰在地上,雞吃了馬上中毒,沒有人睬我了,人世間啊。
我老公還說:
某某自己當土匪頭,歸順日本,尋覓和舉報自己的屬下和土匪朋友。
他最知道土匪的蹤跡。土匪抗日時,日本包圍本庄,以日本話問他這個該不該殺?他都點頭。
圍庄時,男人圍站成一圈,一條繩子隔著,叫到跟前,日本人問是不是土匪?
他都點頭。
日本人一看,不對,每個都說要殺,就問他說,你該不該殺?某某也說,哈伊。才知道某某不懂日本話。
成了庄長之後,他的公館成為二樓起,別庄是五間起,都是石頭厝都留有槍眼,很怕被襲擊。
某某當上日本官員,依然放任土匪班胡做非無。直到7年後,日本人真正完全消滅了起義軍。真惡。他的公館,我們本庄人稱為土匪仔厝;溪水邊的別莊,我們稱為土匪仔巢。
這樣的稱呼並沒有惡意,只是一個形容詞。被侵害只能怪歹天年 。沒有某某也還會別人施為。當年先祖們來到台灣,不是也對高山族和平埔族的原住民發動殘酷侵略征伐?日本人認為這是甲午戰爭的延長,為了國家,甚麼人都可以用。本庄的台灣人則自認為是戰爭下倒楣的安分人民。
日本天年初期,台灣人不喜歡出任日本指派的街,庄,堡長等職務。
某某當過日本人警察署的雇員,也就是{諜者},消滅同黨後,當起保,庄長和區長,曾經和基隆的許梓桑,.......暖暖的周步蟾等等人同樣時間被授以紳章。
小時候,看過他的紳章照,是個憂鬱中年人,穿著中國華服。也看過仕紳錄,上頭寫著資產一萬元日圓以上。
那時候,一個台灣籍國小老師月薪不過3,40元左右。日本人占領台灣後,早期,打進我們這個庄,日本軍燒光有嫌疑接應或是提供土匪稅者的房子。而某某還未歸順,也是不能能保存者。沒幾年就大發了。
那些仕紳對日本政府有報告義務,比如說周步蟾以辦務署參事身分報告土匪的匪情與某某一樣是大功者。
為日本人平定了土匪夥友,財富就跟著來。公賣等利益不少,比如為日本政府賣公賣黑土就是其一。
自古以來,甚麼最賺錢?就是特許的行業。清朝時代的賣鹽,日本時代的賣黑土,國民政府的開報社都是一例。最糟糕的是,戰爭那幾年,縱容底下的土匪班子為惡鄉里,除了他的公館和別莊附近的鄰居不受肆虐外,可以說,整個區都受到殘害。所致,你若是問土匪仔厝和土匪巢以外的人,他們一講到某某就沒有好聲氣。
在我看來,也可以說,在全台灣的抗日地區都有過類似的傳說,只是人名換成各地的識時務者,都說因為被問者不懂日本話而胡亂應承而導致尋常百姓被殺。但這是善意的曲諱或是後人想像的吧?
我的國民學校老師是日本人,他說:
在日本接收台灣的初期,重大事件或是宣示,日本人都會有翻譯者將日本話翻成北京話,再以北京話翻成泉州,漳州,客家話或是山地話;更或是,筆談。
小時候,聽我老公和東北角的長輩講某某那段點頭故事,也不懂得是如此。就像九份台陽金礦的創始者顏欽賢,日據初期為了營救叔叔而以漢文和日本軍筆談,並不是顏欽賢一開始就懂日語。
無論我們的父執輩對某某觀感如何,他們一說到土匪兩個字,似乎是在講英雄般地一般,沒有任何負面眼神。說到某某則毫不忌諱曾經是土匪頭子和攻打自家人,即便是那位祖父曾經是某某夥友的玩伴也是。
很難能自我選擇站哪一邊的混亂與戰爭年代。
清朝末年治安的混亂,自然尊崇強者者;日本佔領台灣,反抗之餘必然有歸順,他們似乎並不會給予兩者太多的道德非難,那只是大變動中的幸與不幸而已。
動亂之後,清鄉,問過地方頭人該不該殺?來決定當地台灣居民的命運的場景,經常出現在宜蘭頭城人李榮春,.....客家人吳濁流等等作家的回憶錄或是文章裡。
而這在中國作家的著作或是筆記,在所多有。比如說,沈從文在自傳裡的{清鄉所見}文章中所說的不正是這樣?
被割讓是沒有漢奸的問題。但是民間自有看法。
某某過身,大出喪,日本高官和台灣士紳很捧場,好像是辦喜宴地鬧熱,出喪的各式陣頭隊伍怕不有兩公里長。光是乞丐盤坐在騎樓下等待出喪隊伍通過,叩過頭後後,就可以拿走地上那大約半斤重的煮熟的三層肉塊,一個接一個坐著,填滿了我們本鎮當地老街300公尺長,可以說北京話的備極哀榮。
老公說:
當那個土匪頭,也就是那個被他舉報,在山裡被發現的某某某起義軍首領的屍體,被照相,將前胸與後背各兩個彈孔,連同屍身照下,層層送達到總督府存檔。照相時,本地警務署和警員一臉嚴肅,而照相師更是先鞠一躬,一整個沉默無語。這些都看在某某眼裡。而某某呢,已經是日本諜者身分,又有大功,卻被警務署長官有看見準作沒看見,曬在一旁。屍體有沒有發還家屬,這我忘了。身上槍孔是在前還是後也不記得。
台北縣知事,在這位起義軍領袖被槍殺後,曾經專程到他的舊家,探視他的遺孀和兒子們,默默地鞠躬致意。而最尷尬的是,某某奉命陪往。某某曾經一次醉後告訴我老公說:他忘不了檢驗屍體時,那位日本攝影師投給他一個嚴厲的眼神。
台灣人是不太懂日本文化的,某某,我老公和我,對這畫面很難理解。
老公說:
敵國會重視你,你不要得意,他們只是認為你有利用價值未必會尊敬你。歷史也許記載你是有功於國家,但是,你只是隻走狗。日本是最愛寫日記和公部門紀錄的民族。私人日記和憲兵隊史.討伐史怕不有許多不堪的隱藏性事實吧?
某某自認為有功於本鎮,他常舉日本軍初期強勢鎮壓反抗軍聚落的例子來曉諭眾人。
最常舉的就是明治年間,日本軍隊把南部地區改稱水上的上茄苳部落全部包圍,將十七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子,全部集合在一處,並依據先前密探報告所作的土匪名冊,殺害疑似抗日隊員的238名住民。他是為了庄民的安全而不得不落水。
我曾想過,這是庄腳人的春秋筆法,當書不書的隱諱,有許多本地人並不願意讓某某顯名,乾脆通通不刻上去嗎?
沒有參與過廟宇重修討論,不敢說。
假使是,不願讓某某顯名,那應當不是因為他落水。台灣人不會要求某某,吃曹操米,說劉備話。
台灣很多廟宇有太多當時落水人的題名,為何這間媽祖廟沒有他?你自己思想看。
可是,能怪他嗎?
你是賣書人。我家有遠藤周作的{沉默},我兒子買來給我看的。拍成電影,今年上映了。有些是在台灣取景,尤其是東北角的九份,金瓜石,侯硐和燦光寮地區喔。這本書不只提到了台灣,也說了一段,可以引用來當作甲午戰爭後,我阿祖和老公(阿公)被遺棄後的辛酸,來,念給你聽:
在澳洲的上司啊!在黑暗中,他向那些人抗辯。你們在平安無事的地方,在迫害和烤刑的大風暴吹拂不到的地方,舒適過日,傳教。你們在對岸,以優秀神職人員的身分受到尊敬。把士兵送到烽火熾烈的戰場,自己卻在房舍裡烤火的將軍,怎能責備成為俘虜的士兵呢? (林永福譯,立緒)
清朝的無能治理造就了土匪猖獗,而日本人的殘虐侵略和文化差異使得義士蜂起。
無辜的是人民。而媽祖也是受害者,無言,卻很多人代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口碑,信徒又利用祂的神殿的不題名,懲罰了那位代言人?雖然許多信眾相信日本明治年間,媽祖曾經站在某某和日本人那一邊。
那個託孤者隔三年後就跟著起義軍被逮捕而處死。某某有沒有依照信中所言,照顧他的遺屬?我沒問我老公和老爸。
到府收書行走北宜公路,歡迎你再來我家歇睏,讓我奉個茶。我們好有緣。讓我想起了7,80年前的見聞。這個山區若非是假日,可以說,沒甚麼人行。迎媽祖的日子,會有許多人回來,請記得那天再來。(民國106年3月27日,大甲正舉迎媽祖慶典中。)
為求慎重,查核過以下史料:
台灣史 戚嘉林
日本統治下的台灣民族運動史 向山寬夫著 楊鴻儒 等譯
日據前期台灣北部施政紀實 台北市文獻委員會
菊花與劍 潘乃德著 黃道琳譯 桂冠
台灣文化志 伊能嘉矩 台烏省文獻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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