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是他的姪子,耆老自幼居住在這裡。
耆老教導:埤潭與德光煤礦無關。埤潭比生大煤礦老,而且長壽到永遠。埤潭的暗潭福德廟是德光煤礦收坑後,本地人發起興建的,也是與煤礦不相干。十寮,牛鬥口的德光煤礦是羅吉隆先生創辦的,而暗潭這座生大坑也是,大家都習慣稱它是德光煤礦。
縣道118公路29.8公里東光里9鄰的入口,這條產業道路以前是煤礦台車路,當年只有兩尺寬,無法通行貨車。坑口附近的住家改建的建材,是以肩挑方式走田埂進來。以前煤礦降煤的卸煤場是在9鄰入口東側,現在的空地上。民國55年煤礦收坑後,本地人向地主買地,擴大成8尺寬。有權狀的私人土地,鋪柏油等等都是本地人自費自工。
9鄰入口到煤礦坑口大約兩百公尺。也就是埤潭靠近道路邊的上方,和後來的暗潭福德廟隔著潭水相對。坑口坐北朝南。在東光155號電線桿。目前是幾棵香蕉樹下,若是清空植物,就會看到坑口。
天車間就在坑口南方約十五公尺和。埤潭與東光115電線桿的產業道路距離約二十公尺隆起小坡,與水面落差約三公尺,潭水不會倒灌坑口,即便收坑將近56年也都平安。埤潭北方,福德廟和坑口之間的是風口沒錯。
主斜坑坑口旁的輕便車道,延伸到東光155號電線桿再十公尺,作為後退和閃避道。當年是大礦。產量高。但是沒有礦寮。礦工是以關西本地人為主。沒有洗煤。只有用炭網,篩分粗細。輕便車押車工推到9鄰入口的炭埕,再交給卡車運走。
118縣道9鄰再往10鄰的高坪公車站牌,距離這裡五十公尺,路旁的藍色工廠,曾經是龍臺煤礦的降煤卸煤炭埕。龍台煤礦坑口位置要過鳳山溪。暗潭以前有許多煤礦坑口。不少屬於大礦。龍臺煤礦,宏福煤礦亦即南昌煤礦等等便是其中之一。
畢竟是煤礦,也曾經發生不幸死傷的礦災。
耆老並沒有從事礦業,他很謙虛地說,等於是局外人,不了解煤礦,建議我應當要請教本地老礦工,他們就像是老漁夫都有很多驚險故事和專業知識。
管謹鑑上校詩人的現代詩:
凡飽經滄桑憂患者
在他心靈中可能蘊儲著豐富的礦藏
更有無窮的人生智慧
偉大聰慧的礦師去開採吧
向滄海舟子心的深谷中
脫稿於民國 45. 5. 18 澎湖西溪 ( 管謹鑑上校詩人。 頁108, 海角征塵)
邱先生指導我時,一如礦區所遇見的耆老,是嚴肅的,尤其是提到礦災那是沉重。
疫情嚴重,不敢多請教。耆老說,各個煤礦都有不同類型的事故,但是悲哀是相同的。而這悲哀,即便是非親屬也是可以深深感受的。
這的確是。礦工帽的微小頭燈,可以維持幾個小時的續航,坑內礦工的生命說結束就隨時落幕。脆弱的蟬,休止後再鳴唱的機會,遠比坑內礦工的下一秒呼吸還更有可靠的把握。而這卻幾乎都是礦工為了養家餬口下的自我抉擇,明知道艱辛與不可預測。
生大煤礦的坑口,緊鄰絕美的湖光山色。如同暗潭福德廟懸空於埤潭邊上。五十艘小漁舟同時划船寬的潭水,畫境級的竹林,....多樣的果樹為鳥獸們提供了自助餐式的園地,這些為天車間,福德廟帶來悠閒與雅緻。不曉得入坑前的礦工,看到坑口前這景緻有甚麼祈願?
葉維廉詩人,1975年的暖暖礦區的夕暮現代詩:
脈搏鬆弛下來的時候
初月將要從我們頭上的山腰出來了
朋友
你不必擔心這盞豆小的燈被吹滅
因爲隧道裏所有的彎角
彎角上每一塊突出的鋒利的岩塊
都已鐫刻在我們厚厚的足繭上
我來引領你
從汎著水氣的黑暗的底層
攀上一個狹長的出口
再踏入另一個巨大的黑暗裏
你說什麼?曙色?
讓我教你如何用嗅覺
去迎接那短暫的
長年發霉的滴雨的曙色
曙色?彷彿……彷彿
都是記憶裏的碎片了!
我不懂你說什麼翠堤..…
除非……除非翠是黑的一種變體
曙色?春天?是多麼的遙遠啊!
朋友,趁微雨中的一線月光
看:擦著雙肩劃過的矮矮的屋簷
看:隨著脈搏的嘀嗒
倚在深沉的門框耐心等待的妻子和兒女
什麼?你說她們
她們是什麼宏大輝煌的字眼? 像什麼休止符倚在琴鍵上?
這我不懂,我只知道
悠長的黑色的湧復的氣流裏
在無法計算無從抗拒的
爆炸、塌陷、埋葬的夾縫之間
她們是我唯一的一點夢的材料
她們默默的等待
是我們全部的歷史和詩
如果詩,如你所說的,眞是什麼偉大崇高的話!
客人來了,阿春,上菜!
來來,試試我們自家醃製的乾魚和菜脯!
一九七五年二月
( 原註:暖暖位於基隆之南,由臺北北上至八堵轉右第一站便是暖暖,為一多雨的礦區。)
( 頁276 三十年詩,葉維廉,東大圖書)
2022年5月28日星期六新竹縣關西鎮到府收購二手書就書長輩書學術書。非常感謝愛書人,耆老邱先生與年輕人陳先生,黃屋,暗潭兩位女士,馬武督三位女士先生。樂伯於樂伯二手書店。
【礦區號碼】礦業字第六九六、六九八、三一四號,臺濟採字第四四四、四四五、五三九號。
【簡 史】承受原礦業人陳濟昌礦業字六九六、六九八號礦區及簡阿清德礦業字第三一四號礦區,於民國廿九年五月一日開工,至五十二年間停工。
【煤 層】上部系統,現採上層厚度〇三公尺,頗有變化,中層厚度〇・三公尺,頗有變化。
【最近三年生產實】民國五十年一、七四八公頃,民國五十一年一〇七六公頃,民國五十二年二一公噸。( 頁801)
【礦區號碼】礦業字第一、二三五號,臺濟採字第一、六九一號。
【簡 史】民國四十二年五月礦權核准,四十五年七月以南昌煤礦名 義施工開採,四十六年四月架設輸電線開鑿斜坑,四十七 年四月由陳火塗承受礦權繼續開採,四十七年七月改爲宏 福煤礦股份有限公司,至五十二年間因煤層不住而停廢。
【煤 層】上部系統,會採上層厚度〇三公尺,下層厚度〇·四公 尺,頗有變化。
【最近三年生產實績】民國五十年一四、三一八公噸,民國五十一年 一三、〇六八公噸,民國五十二年二、三三六公噸( 頁810)
【礦區號碼】礦業字第一二一九號,臺濟採字第五〇六號。
【煤 層】上部系統,稍有變化,現採本層,厚度〇·七〇公尺,
【煤 種】普通燃料煤。
【最近三年生產實績】民國五十一年一〇、九〇三公噸,民國五十二 年一二、五七二公噸,民國五十三年七、七二七公噸。( 臺灣鑛業史,頁800)
(1):
賴和作家徒步旅行經過關西鎮寫下了{夜宿鹹菜甕台北至此百餘里}和{姜百萬茶亭在鹹菜甕樹杞林間山嶺上此山路皆砌石亦為所造}兩首詩。
吳濁流和鄭煥兩位作家分別出生於1900和1925年。
吳濁流先生在{台灣連翹}作品裡提到了關西和它轄下的馬武督。
{台灣連翹是吳濁流先生生前的最後一部作品,一 九七五年以日文寫成,原稿存放於小説家鍾肇政先生處。 其中一至八章曾中譯發表於吳老自己創辦的『台灣文藝」 雜誌,但吳老遺言,其餘部分須待後十年或二十年才能發 表。後來,第九章至第十四章,由鍾肇政先生完整譯出, 次第刊登於一九八六年創刊的『台灣新文化」雜誌。「台灣 新文化』雜誌也因爲刊載此文,被連續查禁。}
1:大正初年(民國初年),日本殖民政府掀起侵略原住民,隆隆的砲聲,每天從竹東的石加祿或關西的馬武督的深山傳出。
2:關西國校的日本校長和木元教師很隨意地將一名馬武督來的窮孩子直接送交警方以竊盜犯送辦,只因為是台灣人,和之前曾經偷吃過食物的緣故。警察把學生拘囚在牢房,審問又審問,打他,踢他,吊他,學生仍因事實上沒偷而不承認,兩個星期後,學校又再度發生同樣的竊案,學生才被釋放。
盧溝橋七七事變前後,吳濁流從四湖國校,五湖國小轉職關西國校擔任主席訓導,也就是教務主任。兩年半後,與年輕的日本教師發生了衝突而與校長口角。這個緣故,貶到馬武督分校。 這幾年的國小老師的記敘裡,大量提到所謂內地人的日本巡查殘虐所謂本島人的台灣人,和馬武督的回憶。其中馬武督:
{雖然被貶到蠻煙瘴癘的馬武督,但仔細一想,在目前的局勢下是個避難所,所以對我來說,相反的是個理想的地方,只是瘧疾和蚊蚋猖獗,倒是令人十分畏懼。不久,女兒被蚋蟲咬傷後,化膿得很嚴重,內人就帶了兩個孩子逃回故鄉的老家去了。剩下我和老大兩個人,聽天由命地硬撑下去。
分校有六個班級,此外有「國語講習所」三個班級,敎員九人,全部是臺灣人。因爲這兒是新設立的學校,各項設備都不充實,我到任後立即著手環境整理。首先說服家長及有志人士,捐獻金錢,購置兒童文庫和教具,建設校門以及開始整理運動場。整理時,動員了老百姓,在運動場周圍做了石牆,在校園上種了很多櫻花及杜鵑。我打算春天是櫻花和杜鵑,秋天是紅葉。由於此地還沒有畢業生,所以沒有麻煩的青年團訓練,因此我可以拿出全副精力, 灌注於學校的經營及教育上。 ....。
昭和十五年四月,臺灣總督便下達命令, 要臺灣全島供出一百萬石的米。因此,臺灣全島的食米採用配給,一個人每天一合(約零點 一公升),所以全島立刻陷入饑餓狀態。當局爲了貫徹供米運動,召集地方的有力人士,傳達 其意旨。在新竹郡下的集會上,我也被叫去參加了。....第二天,在馬武督立刻召開保甲會議,著手捐米運動。幸虧學校沒有畢業生,所以沒有青年團員,否則麻煩就大了。我和保正跟著派出所的警察到各部落去督勸捐米運動。馬武督管轄內有一半是番地,所以當局所分配的勸募量還算相當放鬆,只是到各部落巡迴,不必搜 直就達到分配量。
然而,在關西、新埔一帶,動員了青年團員去搜查藏匿米穀的地方,所以對整個社會的衝擊却相當大。}
鄭煥生先生筆名為鄭煥,1942年,18歲,台北州立宜蘭農林學校四年級暑假,隨同學鄭君自關西搭臺車到茅武督(馬武督,現稱錦山)參觀。對當地景觀留下深刻印象,成為日後撰寫{茅武督的故事},{猴妹仔},{渡邊巡查事件}等篇之地理背景的作品。28歲與龍潭鄉鍾連喜小姐結婚,妻兄就是龍潭國校教師的鍾肇政先生。(台灣商務,鄭煥集)
有過短暫山地部落生活經驗的鄭煥,也是少數取材原住民生活題材寫作的開路先鋒。<茅武督的故事>、 〈崖葬> 〈猴妹仔〉都是具有原住民生活色彩的作品,這些作品最能表達人與土地交融的觀念。〈茅武督的故事>裏的沙里蘭之子並不知道自己有半個原住民的血統,却自然表達了「貪玩的野孩子」的本性,騎了馬就能在山野裏奔馳。〈崖葬〉裏的意沙木也是高山的子民,當他意圖背離山地和他的瑪莎可時,操縱命運的 神「貓尻」立刻對他下達教訓的旨意。其貌不揚的「猴妹仔」,無論是到蔗廍討糖、河 裏釣魚、山上捕鳥、捉穿山甲,靈巧、神妙,充份顯現了人與土地自然之間。....「毒蛇坑」的阿明,向蛇窟挑戰的結果被毒蛇咬斃;茅武督的根本所長,姦淫同事之妻,下場是死;<猴妹仔>裏的偷牛賊紅瓦窯的結局也是血淋淋,作威作福的渡邊巡 查遭遇更慘,可謂是家破人亡。
2022 年5 月29 日新竹縣關西區到府收購二手書舊書老書長輩書。鞠躬告辭愛書人後,118縣道,經過台三線,縣定古蹟關西分駐所所長宿舍,太和宮。大和宮也曾是吳濁流作品裡的故事地。那是{神門昇天}運動,剷除土地公廟。吳濁流和青年們將掃地出門的土地公遷移放在大和宮的神桌上避難。
賴和先生說原住民才是台灣的原始地主。馬武督也就是錦山等地區是吳濁流,易水.....,鄭煥等等作家的親身體驗的發想地。同時它也是煤炭盛產地。愛書人建議我到公車站牌的德光,三十八分橋兩站牌之間的ㄈ型溪谷下方尋找興隆煤礦遺址。
她說,ㄈ型溪谷的連接古橋非常古樸。三十八份橋站牌再往前五十公尺就可以看到美麗溪水中的牛鬥口。到了統一運動中心站牌,便會見到錦山馬武督糯米古橋。這兩座古橋是可以媲美關西鎮市中心的東安古橋。
{關西地區的礦產集中在山區地帶,大致上與樟腦產地相接近,散佈於十寮、暗潭、十六張、馬武督等地。1902年(明治35年)關西地區即有開採煤礦紀錄,1907年(明治40年) 左右十六張地區開始有零星的煤礦開採。1913 年(大正2年),臺灣總督府殖產局派出官 員來到關西一帶,進行煤礦資源的探勘,確定當地的煤層屬性及其分佈位置;此後,湧入關西地區開採礦業的商業集團多如雨後春筍。關西地區煤礦廠設立高峰在1917 年至1920年(大正6-9年)。此因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世界煤礦市場供需失調,此一利多 讓臺灣煤礦界呈現好景氣。 1935年(昭和10年)以後,臺灣工業化聲浪高漲,成為臺灣煤礦生產的另一波高峰期,亦使關西地區的煤礦開採數量有所增加,總計至1942年(昭和 17年)為止共有77 處開挖。}
鎮志還說,關西鎮在煤炭業全盛時期總共有24家。而牛鬥口周遭至少有羅吉隆先生的中南煤礦:湳湖牛鬥口;德光煤礦:湳湖牛鬥口;和另外一位礦主的興隆煤礦:牛鬥口。
三十八份橋一戶住家,年輕小姐和一位耆老女士指點我,德光站牌往馬武督糯米橋方向過來馬上是個大轉彎,在金山里大石頭碑的左側,就是通往溪谷中的興隆煤礦。也可以從ㄈ型溪谷對岸,三十八分橋站牌往前二十公尺下去。但是強烈反對我冒險;坍方,落石,簡直成了森林,很危險。她們還說,當年也有礦寮,沒有雜貨店,卡車到前述金山里石頭碑載煤。
金山里大石頭碑一位耆老跟我說,石頭碑旁還可以通行,很陡很容易滑倒,草樹茂密,蛇和水蛭多。對岸的路口大片坍方,要我別嘗試。他還說在牛鬥口,右岸山脈的稜線下方有個斜坡也可以抵達。位置還沒到涵谷關。因著連續幾天豪雨溪水暴漲,無法渡河。
防範水蛭從樹上垂降,穿上雨衣,隨手撿了一枝一公尺木棍從大石頭碑降到溪床。大約一百公尺。很不容易站穩,而且也不敢站穩一秒鐘,怕水蛭馬上從腳踝附身。十分鐘後抵達溪水。那溪水的顏色恐怕是我平身少見的美。原地跳躍然後快拍一兩張。立即回頭上到大石頭碑,不敢逗留好好欣賞與觀察。沿途沒見到興隆煤礦的坑口或是礦業建築。懷疑是隱匿在宛如叢林的支線裡。枝葉飽含水珠,我經過時震落將我的雨衣和球鞋都沾溼了。這是令人必須小心的煤礦遺址。三位小姐先生的教誨是正確的,改天久晴之後,裝備齊整,長袖服裝長筒雨鞋,趁著新竹到府收書再來探尋和答謝三位。
牛鬥口和涵谷關之間的斜坡似乎是在33公里處的另一座大石頭碑的旁邊。同樣,綠草高過腰,應當是連月的雨所滋潤而繁榮的吧?我就略過直走到統一健康中心站牌。那座1940年起造的糯米橋果然好震撼。不曉得吳濁流和鄭煥是否走過?改天我重新拜讀他們的著作或是回憶錄。
站牌等公車的一位先生指導我,說,牛鬥口煤礦的老闆羅吉隆在暗潭和高坪兩個站牌之間有座生大坑煤礦。正式名稱是生大煤礦,但是當地人都稱呼德光煤礦,因為同一個老闆,大家就習慣將羅吉隆的煤礦通通叫做德光煤礦,生大坑也是。生大坑另一篇筆記再報告。
民國62年經濟聯合礦業所編印,73年工業技術研究院能源與礦業研究所修定的臺灣煤田及主要煤礦分布圖,全台灣大約還剩八十多家主要煤礦。關西區只有標示興隆煤礦。而它的南方不遠處則是橫山鄉的文興煤礦。(臺煤特刊,民國87年)興隆煤礦的歷史沿革等等,改天再來探找時再一併筆記報告。
非常感謝愛書人與三位女士先生。同日,樂伯於樂伯二手書店。
1820國光號因著有沒有進入關西市區而分成兩種。所搭的這一班並沒有繞進市區。
司機先生說,步行到石店子老街只要一公里多,回程時,建議在電信局旁和老街之間的站牌等,不用再走回店子岡;繞經市區車班大約一小時到40分鐘一班,回台北和開往竹東的是同一個站牌,別搭錯了。
也有一位小姐下車。先生開車來接她,兩位邀我搭便車,怕妨礙他們而婉拒。
短短的五分鐘車程,為我介紹了市區的古蹟,尤其是太和宮,翻出了網路內的文史介紹,有對聯寫著:
是關西鎮的信仰中心,建議我辦完事後,到處走走,並幫忙在關西消費,就算是答謝他們。
關西鎮位於新竹縣之東北,東為錦山鳥嘴山鄰靠尖石鄉,西為老(火+庚)寮連著新埔鎮,南為玉山三重坑接橫山鄉,北為東平南坑依著龍潭鄉,西面為帶狀平地,其餘三面連峰,多為丘陵起伏的山坡地。
地名由來因為境內地是三面皆山,僅一出口,恰似裝鹹菜之甕形;加上本地特產有風味絕佳的鹹菜,俗稱鹹菜甕或是鹹菜棚。
日治時代曾經先後改名為{關西庄},{關西街},直至光復後民國35年改名為關西鎮。
未開發前原地名{美里庄},乾隆58年改為新興庄,鳥嘴山尖常有白霧漂浮,雅改名為啣彩鳳,天然魚獸豐富如甕中取菜,俗稱鹹菜甕。
乾隆58年衛阿桂由西面開發本鎮老(火+庚)寮,石岡子,茅子埔,坪林,南片等地,道光元年由公號衛壽宗繼續東拓店子岡,鹹菜甕,三屯,十六張,暗潭,湖肚等。
大和宮及分駐所用地乃是衛家墾首捐施,因此,每逢拜拜必先到衛家恭迎開庄{三山國王}蒞廟。
古蹟有馬武督社和竹塹社課館。前者清代駐有重兵,後者是番大租制度的產物。當時官府規定大陸移民開墾土地時,都必須給原來的平埔族補償。這就是當年竹塹社平埔族徵收旗幡大租地租館。
大和宮創建於嘉慶年間。東興里大同路30號。(花松村。台灣鄉土全誌。中一出版社。)
愛書人並沒有回家。台北轉運站見面,拿鑰匙給我。書不多,就沒一如往常的到府收書,敦請司機朋友開貨車同我一起來載書。
到處走走,尤其是走進巷弄,就可以體會龍瑛宗先生的{植有木瓜樹的小鎮}{黃家}{黃昏月}{白色的山脈}等等著作裡,靠近中央山脈與原住民部落的小鎮小村氛圍。
尤其是中正路的石店子老街,因為土地產權的關係,許多像湖口老街沒有改建。
這條中正路,可能只比新北市瑞芳區的中正路稍長而已。
愛書人很驕傲說:許多藝文人士來石店子老街駐點,咖啡館,茶館,陶器,手作和有機書店形成文創街。
用餐前先向老闆借化妝室洗手。赫然發現鄰居的後壁是以泥土打成的石角磚做成的牆壁。這是多古老啊。
有兩個小時的空檔,走進巷弄裡。果然沒錯,1911年出生於新竹縣北埔鄉的龍瑛宗先生筆下的年代建築偶而出現。
其中{植有木瓜樹的小鎮}裏頭,龍瑛宗先生沒有講明是哪一小鎮,說:
雖然說是九月底,但還是很熱,被製糖會社經營的五分仔車搖晃了將近兩個小時,步出小車站......。西邊一帶是橘園丘陵地,在斜坡盡頭,這個小鎮寒愴地蹲踞著。東邊是森嚴的山岳連亙著,深處便是中央山脈,有如巨獸路出灰藍色得脊樑,頂著蔚藍的天空。
當地指引說:該街為郡下物質集散地,市街極為殷盛。附近土地肥沃,水利便利,多出產米,地瓜,甘蔗,蔬菜,芭蕉,鳳梨,柑橘,落花生;林產有柴薪,木炭,筍,竹林;工業生產有砂糖,酒精,鳳梨罐頭等。家蓄亦盛焉。(植有木瓜樹的小鎮。遠景。張良澤譯)
關西鎮當年也有五分仔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糖廠的?而竹製產品也盛行,因柑橘所成立的統制會社所引發的總督府陳情事件甚至也是吳濁流先生童年恐懼的源頭之一。
1925年出生於桃園市楊梅區高山里的鄭煥生先生寫有{茅武督的故事}等等與關西有關的人與土地的故事。
其中{猴妹仔}小說裏頭那位主角部落小孩童,{在日據時代{蕃童教習所}就學},有一段敘述與製造竹製品的阿亮伯有關,說:
{那位臉上的墨痕好威風,直覺認為那就是篾匠的阿亮伯年輕時候的英勇事蹟,帶著弓箭,就在茅武督的山谷間叱吒風雲。阿亮伯把茅武督的所有故事都講遍了,最後使人不得不相信曾住在茅武督這裡的祖先們是世界第一流的英雄好漢和烈女貞婦。
阿亮伯雖然是個哲學家,但他畢竟不是什麼聖人,平時勤勉,到有所收穫時又一股腦兒地浪費掉了,當他挑著他辛苦的結晶---籮筐籃簏等到山下小鎮上去賣,阿亮伯母就抱著半個天那麼大的希望,但阿亮伯帶回來的事卻一臉醉態,一倒下床去就呼呼大睡,不睡他兩天兩夜不會醒來。}。
鄭煥生先生筆名為鄭煥,1942年,18歲,台北州立宜蘭農林學校四年級暑假,隨同學鄭君自關西搭臺車到茅武督(現稱錦山)參觀。對當地景觀留下深刻印象,成為日後撰寫{茅武督的故事},{猴妹仔},{渡邊巡查事件}等篇之地理背景。28歲與龍潭鄉鍾連喜小姐結婚,妻兄就是龍潭國校教師的鍾肇政先生。( 鄭煥集,前衛)
鄭煥先生所說的,扛竹製產品到山下小鎮賣和買醉的地方是不是就是指關西鎮呢?很好奇。
1900年出生,本名吳建田,新竹縣新埔鎮人,著作有{亞細亞的孤兒}{忠狗},{南京雜憶}.....{無花果}的吳濁流先生,就曾經當過兩年半的關西國校教務主任,也待過關西鎮的馬武督學校一年半。曾經回憶起在關西國校所遭遇的不平事。從他本身幼年是國校學童說到當了老師的成長過程與執教經驗,關於前者說:
當我還是公學校學生時代,大正初年(民國初年),日本殖民政府掀起{番人大討伐},侵略原住民。
隆隆的砲聲,每天從竹東的石加祿或關西的馬武督的深山傳來。
最大的衝擊發生在我的同學陳勝芳君身上的事。有一天晚上他到濱野先生的宿舍去玩。湊巧老師不在,他在無聊之際,把放在桌上的懷錶拿起來看,不小心失手弄壞了。他急忙送到錶店去修理。
而濱野老師卻向警方報告失竊。錶是在錶店被查獲了,陳君便成了犯人,被囚禁四個月。陳君因堅不承認盜竊,被打得很慘,出獄後不久就死掉了。
生性懦弱的我,因為這件事的緣故,對日本人盲目地害怕起來,並且認定日本人,不論是哪一個,都是無血無肉的民族。這種觀念很久不曾褪去。
我的鄰村有一個叫曾阿記的,17,8歲,只會講客家話,書房讀過2,3年書的年輕人,寫信到總督府陳情,抗議日本當局要組織{柑橘統合}以警察力量強制農民在入會申請書上蓋章。
警察雖未對曾本人施加壓力,卻認為是姓蔡的村中代書和隔壁農人姓林的代筆。
把這兩個人視為被警告者,被指定只要犯一點小錯,就可送到火燒島的流刑罪人。
姓蔡的喝杞油自殺被以鴨血或葛粉水讓他吃下後嘔吐而救回,而蔡某的妻,也到派出所進進出出,無酬地做洗衣地工作或辦雜務,蔡某地警告被解除了。
林某本是個勤奮的農人,不識字,除了農事,一概不知。
時間久了,林某也覺悟了,派出所的大人來時便逢迎他,離去時依定送些當時所產的水果,橘子,柚子,龍眼,番石榴,式子,芒果讓他帶回家。沒有水果時,就送他蔬菜。被監視了兩三年。當時經常來的警察大人叫千綿的人。因為是隔鄰的緣故,我常見到他,幼小的心裡,也覺得恐怖。
關西在新竹郡是最大的一所學校,校本部有25個班級,分校六個,農業補習學校兩個。
關西國民學校擔任主席訓導(教務主任),是在林田擔任校長時候的事,有一個叫木元的日本教員,太太也是教員。
白天在夫婦不在家時,窺伺空巢的樑上君子進入了宿舍,嫌疑卻落在打水的學生的身上。
關西的井特別深,大概有三,四丈,打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木元請一個馬武督來的年紀較大的窮孩子打水,每月給他一些錢。
那個學生來打水時,有時會偷吃廚房裡的食物,嫌疑便落在這個學生身上。
平時在學校發生小事件,當然應當由學校當局自行處理,只是由於嫌犯是本島人的緣故,校長和木元竟不顧情義,交給警方,警察無論如何拷問,那個學生堅持說他沒有偷。
警察把學生拘囚在牢房,審問又審問,打他,踢他,吊他,學生仍因事實上沒偷而不承認。
兩個星期後,又再度發生同樣的事情,學生的冤枉便分曉了。
我雖然非常憤慨,只是給予同情而已。現在想起來,我那時為什麼沒有向校長和木元抗議,內心深覺感慨無量。尤其是我是首席訓導,更應當為本島人這邊才是。
我確實是在性格上有奴隸姓,在意識中承認日本人的不法行為,彷彿去勢的人一樣,被捏造成了方便日本的殖民統治的人物了。
當時的中壢郡守提倡廢止寺廟,並且寫了一本書叫:{神門昇天}。台灣的御用紳士立刻倡和,響應這種局勢。
關西街也響應,命令青年團員把土地公(福德正神}的祠廟破壞。
於是我和青年們準備了紙錢,恭恭敬敬地把原委向土地公說明,並且祈請暫時到鎮上的{大和宮}(太和宮?)避難。燃了紙錢後,把土地公的神體奉置在大和宮的神桌上,然後青年們就把土地祠全部毀除。
和夙夜惟寅的後兩字的意思相同嗎?是指敬神當誠敬?國學程度太差了,很不懂。
吳濁流先生太自責了,當然,不效法御用紳士還是會吃點虧的。他說:
他們把憎恨中國的怒火轉化到學童身上,不斷地施行體罰。
台灣籍教員為了抑制本教員的日趨跋扈,採取了各個擊破的方法,對日本色彩最強烈者,大家同心協力一致施予排斥。
對於這個教員要做的事,故意不合作,並且只要發現其缺點,就在集會上公開發表。
我以主席的身分採取這個方法,終於在青年團植樹時,和日本教員與校長發生衝突。
因為這個緣故,從服務兩年半的關西,被貶到番界附近的馬武督分校(昭和15年左右)。分校有六個班,此外國語講習所有三個班級,教員九人,全部是台灣人。(台灣連翹。吳濁流。草根。)
幾條街逛掉了兩個鐘頭。就沒循著作家們足跡去關西國校.....或是到太和宮瞻仰。
搭1820竹東行經市區的國光號回台北,繼續到府收書。有依約買了些仙草乾,當作答謝那兩位讓我搭便車的關西朋友。關西太多可以走走,改天有收書機會再去。(非常感謝愛書人,司機和兩位陌生朋友)
另外一位富岡的愛書人,他是在關西出生長大,指點我,賴和先生兩首關西鎮的詩:
2:{姜百萬茶亭在鹹菜甕樹杞林 間山嶺上此山路皆砌石亦為所造}
(2):( 頁, 100 台灣連翹,吳濁流,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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