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南路三段52巷新埤福德宮距離鹿寮福德宮大約三百公尺。道路左側有兩座古墓,墓碑都很典雅,最早的是道光庚戌年,這可是1850年。路底是一排房屋,左側有山路,急右轉就可以抵達鹿寮福德祠。這座小祠很高雅,廟中廟形式,橫批寫著{鹿天福地德集寮}。這裡的電線桿標誌著中坑幹。十分鐘後又是一座美麗的土地祠。這裡是興南路三段112-126號了。保存得很好,很古意。橫批是{蘆山竹茂爼豆湳}。牆壁上民國100年蘆竹湳福德宮改建樂捐芳名錄中有呂阿桐先生五千元。這位是剛剛我在新埤福德祠所請教的耆老。對聯是{蘆園紫竹霈紫里,湳祠壽民福德居}。巧妙地將地名嵌入。
警覺走過頭了。呂耆老跟我說就在鹿寮福德祠沒幾步路,而我居然來到蘆竹湳了。請教了一位路過停車休息的先生,他怕我又錯過了。喚了他兒子說要他帶路,我再三婉拒,這位青少年還是領我走回到彰和煤礦的運輸聯絡隧道。原來是從鹿寮福德祠前左轉再一百五十公尺的左側切進,然後再三十公尺的小徑果然看到彰和煤礦的運輸道,隱匿在草樹中,必續以竹棍防蛇和撥開,才能抵達。隧道左側有一幢平方紅磚屋,青少年說坑口在紅磚屋的下方。隧道口外的大樹掛滿了珠簾般的鬚條,很繁複。野薑花盛開。沒有青少年幫我,還真的會找不到。這位青少年是高三。他的河洛話好純正帶有宜蘭腔。他認為,父母親在家裡共同使用的母語都不會說,怎麼學得好外文?他就努力講。透過網路免費自學和德國哥德學院文化中心上課取得a1,準備報考德國大學外國學生入學語文能力測驗dsh,再根據學測直接申請德國的大學。他說他很喜歡探索台灣各地小歷史。聽爸爸說,日本時代他的曾祖父也是礦工,不是在中和做,而是流浪地四處下坑;聽說有一回落磐而陷在礦坑的坑道內一天一夜,大家以為他無去了,沒想到準備抬出死體的礦友,抱著一絲希望加速搶通,而曾祖父居然只是皮肉傷,縮在挖煤的坑道裡。那裏的煤層只有四十公分,曾祖父本來就是爬在地上掘煤炭,聽到落磐聲,本能反應縮起身軀,幸好有帶水,石頭石塊並沒有填滿次主坑道,而且曾祖父每挖一公尺就做的牛稠仔很牢靠,支撐起所在的小分支坑道,而熬過來了。曾祖父事後帶著香燭和糕餅去跟施救者答謝。他還是繼續下坑。這座坑這位年輕人曾經來寫生過。他說,祖父也是礦工,五十多歲就走,沒見過。而曾祖父更早,還沒四十歲就往生,都是肺癆。父親則是黑手學徒出身的小工廠老闆。他父母親說他們只是忠孝東路六段的聯勤總司令部,只負責提供糧草給他,其他要年輕人自己想。德國讀大學是免費的,比較不會增加雙親的壓力,他想走不同的人生道路,早點獨立。怕他的父親等太久,我請他趕緊離開。他擔心我去找礦坑口,他說很危險。我保證我不會,他才放心地離開了。好感謝他,請他幫我向他的爸爸致謝。我果然沒去找彰和煤礦坑口,他看我穿到府收購二手書的登山布鞋而不是長筒雨鞋,擔心我遇到長溜。
這位年輕人還真的是楊牧詩人心中的典型。這正在以自己的設定開啟自己的人生。楊牧在{一首詩的完成}有段話:
{你今年二十五歲。記住不要「盲目地,怯怯地」以四十五歲至六十五歲的人爲模仿對象,縱使那一代當中有因開風氣致使你心折的人,縱使那樣,你何不也設法 加以超越?至於對同時代的少年雋秀,我倒不擔心你充沛的創造志氣會被他們所支配。是的,創新無論如何都比因襲好。}( 頁62, 一首詩的完成,洪範, 楊牧)
他所說的香燭和糕餅,可能是民國四十年前台灣普遍有的習俗吧?是一款擔心救命恩人受到橫禍的敦厚。吳克泰回憶錄裡有一段敘述,那是民國37年左右:
運輸聯絡隧道旁的小屋
鹿寮福德宮。在這裡左轉
在這裡右轉上鹿寮福德宮
運輸聯絡道口
蘆竹湳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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